“不是說要呆兩天嗎?”她接過周寒之手裏的拉桿箱,問:“喫飯了沒?”
犀利的眸子忽然落在我的臉上,周寒之擰眉道:“她怎麼在?”
語氣裏的嫌棄昭然若揭。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絮絮是我邀請來家裏做客的,”沈華蘭理直氣壯,“你客氣點。”
周寒之掃了一眼桌上的紅酒,眉頭皺的更深了:“又喝酒了?”
顯然不滿意。
我坦然道:“陪阿姨喝了一點。”
周寒之鐵青着一張臉,一副要我解釋的模樣。
沈華蘭看不下去了,和氣道:“行了,不就工作上的一點失誤嗎?你至於嗎?”
她以爲我跟周寒之之間的不合跟工作有關。
但周寒之多聰明一人啊,僅聽了一句,就嗅出了貓膩,冷嗤道:“還學會告黑狀了?”
“我……”
“絮絮什麼也說,我猜的,”沈華蘭一副維護我的模樣,瞪着周寒之,說:“既然說開了,依我看,這件事就翻篇吧。”
周寒之不依不饒,說:“鼓動下屬詆譭他人,不該給點教訓?”
我不過說了兩句公道話,在周寒之眼裏,就成了慫恿下屬了。
我低下頭,生生的將心口的不快壓了下去。
但沈華蘭卻揪住了重點,不可思議道:“你說的那個他人,該不會是那位林小姐吧?”
周寒之怔了一瞬。
不怪我,是他自己說漏嘴的。
果不其然,瞬時間,沈華蘭就開始訓子模式了。
我站在這裏實在有些不合適,於是我小心開口道:“阿姨,周總,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叨擾了。”
沈華蘭收起怒火,指着周寒之說:“這麼晚了,你送送絮絮。”
“她做事周全,肯定一早叫了車。”
我順着臺階道:“是,快到了。”
說完我便走。
出大鐵門時,我慌的扶住門口的綠植,這才勉強站穩。
紅酒後勁挺大的。
我邊走邊叫車,但這裏是邊郊,打車挺難。
最後,我只能認命一般的,拖着漂浮的雙腿往前走。
彼時的京港晝夜溫差大,夜晚的涼風恣意的往我領口的鑽,一時間凍得我牙齒打顫。
我忽然想到林西西電話裏說的雪山,惡作劇般的,告訴自己在賞雪景。
一個人。
可就在這時,一束強光莫名的從身後照過來,我疑惑的駐足,卻見轎車已經停在了我身側。
車窗緩緩下移,露出了男人刀削般的側臉。
嗯,骨相很好,面部線條也很流暢,是個美男坯子。
就是這相貌,有點像記憶中的那尊冰冷無情的寒玉大佛。
“上車。”
大佛還跟我說話了。
我翹着嘴角笑:“我佛終於來渡我了。”
副座上,我歪着腦袋看着那雙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越看越覺得眼熟。
修長,嫩白,像極了周寒之的手。
“雪山美嗎?”
“你到底喝了多少?”
答非所問。
我鬱悶的別過臉,靜靜地看着車窗外,又聽到周寒之說:“別怪我沒提醒你,把那點小心思給收回去。”
男人音色冷然:“想曲線救國,也不看看路線對不對。”
哦,原來他知道啊。
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住他。
我死豬不怕開水燙:“周總說的對,我的路線一直錯得離譜。”
話音剛落,一聲輪胎摩擦地面的“嘎吱”聲驟然在耳側響起,而我整個人也莫名前傾又晃動,片刻後才恢復如常。
我疑惑的睜開眼,只見車子忽然停在了路邊,而周寒之,十分反常的盯着我。
連握着方向盤的手臂都緊繃了幾分。
我無端的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剛要出聲,只見身側的男人猛地壓過來。
指骨劃過我的肩胛,在昏暗的光線下,撩的我一陣戰慄。
凜冽的皁香侵蝕着我的五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恍惚間,我聽到那個聲音說:“絮絮,叫出來。”
我又夢見了那雙手,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腰。
但醒來時,我人已經躺在了住處。
脹痛感伴隨着肌肉的痠痛攻擊着我的腦神經。
我低頭一看,只見鎖骨下的褪色紋身處,一片青紫。
像是故意蓋個章一樣。
我頓時沒了睡意。
夢裏的一切,似乎是真的。
但,整個房間裏,找不到一處男人來過的痕跡。
我恍恍惚惚的去了公司。
剛進門,就被吳凌拉進辦公室,她興高采烈道:“絮絮,你那迂迴救國的戰術真不錯,周寒之那邊鬆口了。”
我心口一顫,問:“什麼時候的事?”
“一早曾助理給我來過電話了,但周寒之也說了,如果糖糖改不出林西西想要的效果,還得換人。”
我略感不適。
時機,太巧了。
偏偏是那件事後。
林西西的招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吳凌跟我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開了門。
林西西遞來手中的茶餅禮盒,溫婉道:“吳總,南絮姐,這是我特意給你們選的禮物。”
吳凌笑着迴應:“林經理你也太客氣了。”
林西西眉眼彎彎:“吳總,南絮姐,先前的事是我處理不當,還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學長那邊我已經溝通過了,以後,大家齊心協力,共創輝煌。”
她說完,還做了個握拳的姿勢,俏皮中帶着一絲認真。
實在讓人計較不起來。
但,她說了跟周寒之溝通,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呀,”林西西撲閃個大眼睛,說:“我給南絮姐你發信息了,你沒看見嗎?”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信息欄,果然找到了林西西發來的那一條。
“南絮姐,學長已經應下了。”
時間就在我離開半山別墅不久後。
只是我那時思緒混亂,沒注意到。
所以,周寒之是在應了林西西后,纔沒再跟我們計較的?
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堵的我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