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顯忙得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每天拍完戲回來就是看劇本記臺詞。

    她的角色多夜戲,拍到十一二點是家常便飯。

    馮導的要求很高,有時候爲了一個鏡頭可以拍到凌晨兩三點。

    今天對梨園看戲的鏡頭卡了十幾次。

    到最後,馮介之都有些發怒。

    “休息一下,蘇顯你找找感覺。”

    馮導揮揮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三三兩兩的去喝水休息。

    鍾蔓蔓趕緊拿了羽絨服給她穿上,雖然這邊沒有京都冷,但是氣溫戲也只有幾度,這部戲拍的是春季。

    蘇顯穿着旗袍,圍着披肩,露出欺霜賽雪似的胳膊,看着都冷得不行。

    “給!”蕭湛圍着一條圍巾,遞給她一杯熱可可。

    今天這場戲是小桃紅去戲園看戲,正巧遇因爲躲避追捕而來到戲園的周亞生。

    所以蕭湛今天也在。

    “謝謝!”

    熱可可入胃,帶來一絲絲溫暖。

    她其實沒有鍾蔓蔓想得那麼冷,玉玦雖然因爲拍戲的原因沒有戴在身上,但是那股熱流卻還在體內流轉。

    包括上次砸車也是,如果不是因爲那股熱流,她也沒那個力氣。

    當然這段時間黎雲櫻給她量身定製的體能訓練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體能好了很多。

    但是一次次的卡戲讓她精神疲憊。

    儘管做了許多的準備。

    這場戲她拍得也很不容易。

    小桃紅不是餘明希,她身上有複雜人性,這種複雜的人性大多需要透過眼神、形態來表達。

    蘇顯原以爲經過前世的打磨,自己的演技怎麼也算得上頂尖的那一批,然而這短短几天的拍攝,卻狠狠打了她的臉。

    揉碎了她重生以來的幻想。

    比起蕭湛這種業內頂尖演員,她實在差得很遠。

    上次試戲,也不過是因爲她前世對相似的這段揣摩過很久。

    她沒有別人誇得那麼有天賦,所有的一切,都不過經驗加成。

    而她前世沒有上過大熒幕,演過這麼複雜立體的角色,所以不會想到自己的差距。

    蕭湛看着小姑娘頹然的樣子,知她這段時間壓力很大。

    甚至背後有些人開始議論。

    其實說到底蘇顯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再怎麼有靈性,也出演過一部劇,還需要好好打磨。

    馮導要求又是出名的高,所以有挫敗感並不稀奇。

    “我跟馮導第一次合作時還是剛出道沒多久,有一個鏡頭是在雪地裏,當時卡了二十多次,我整個人都快凍僵了,後來還萌生了退出演員這個行業的想法。”

    蕭湛靠在椅子上,嫋嫋煙氣朦朧了他英挺的五官,顯得柔和。

    他的聲音帶着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蘇顯擡起頭,看着他。

    “你有天賦,演得很好。”

    蕭湛笑了笑:“我雖是演員,但是出道卻是以歌手的身份。”

    這對錶演系的畢業的來說,是一種遺憾。

    “當看到與我一同出道的新人嶄露頭角,萬衆矚目,名氣開始一日比一日高,很快就變成了全民偶像,而我還名不經傳,到處跑穴,心中是有些嫉妒的。”

    蕭湛勾脣,帶着不可名狀的意味:“畢竟,要說顏值,我自認爲還是挺能打。”

    蘇顯笑起來,身體開始放鬆,神情似乎也沒有那麼緊張:“嗯,學長很帥。”

    “那麼多人誇我長相,就屬你這個最不用心。”蕭湛道。

    “玉樹臨風,貌比潘安?”蘇顯問。

    “爛大街了~”蕭湛搖搖頭。

    蘇顯託着腮,認真的思考起來。

    她雖穿着旗袍,梳着繁複的髮型,但是這一刻帶上了小女孩的嬌憨。

    突然,蘇顯眸光一轉:“陌上人如玉。”

    說完,便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在等人誇獎。

    這句話是前世看來,這個時空應該是沒有的。

    後面還有一句“公子世無雙”,但是她不知怎的沒有說出口。

    蕭湛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似乎又覺得不妥,便收了回去。

    “這回是用心了。”他含笑說道,眼睛緊緊的看着她,彷彿在看稀世珍寶。

    蘇顯還想說什麼,但是撞上他的眼睛,瞬間迴避開。

    “謝謝,我有被安慰到。”

    休息了一會兒,很快,便有人通知拍戲。

    馮導也走過來爲她講戲,“蘇顯,這場戲你不要繃得太緊,身體放鬆,越松越好,想想小桃紅爲什麼總是去戲園子?”

    “只有在戲園子裏聽戲的時候她纔會片刻的忘記自己悲涼的半生,獲得片刻的寧靜。”蘇顯答道。

    馮導點點頭:“對,那時候她只是自己,不用迎來送往,討好恩客。”

    “她也在懷念過去無憂無慮的時光,懷念那個永遠也不可能出現的人。戰爭給身體帶來的創傷,但是她的心靈深處,卻始終藏着一個單純善良的自己。”蘇顯繼續說道:“她痛恨苟活在世間的自己,沒有自殺的勇氣,同時也愛着污泥掙扎的自己,這是她矛盾氣質的根源,也是小桃紅最後赴死的勇氣。她看的不是戲,而是過去的生活。”

    “對,所以你需要儘可能的放鬆。”

    梨園是從影視城租來的,影視城還特意做舊。

    戲臺上,花旦正唱到“生生死死不變心,生生死死絕不變心,清風明月做見證,分開一對玉麒麟,這隻麒麟交予你,這隻麒麟留在身,麒麟成雙人成對,三心二意天地不容。”

    這是黃梅戲《女駙馬》花園相會的一段,也是小桃紅最愛的一場戲。

    蘇顯梳着那個年代特有的髮型,穿着寶藍色金絲絨素旗袍,靠坐在一張八仙椅上,雙腿交疊,隱約可見雪白的肌膚,一隻翡翠簪子襯托得發黑如墨。

    一手搖扇,露出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眉眼間似乎也染上了風情。

    聽到這兒時,彷彿想到過去的事情,神情柔軟,眼睛裏都是甜蜜,嘴角甚至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姿態愈加放鬆。

    “鏡頭拉近,臉部特寫。”

    “狀態很好,情緒到位,就是這樣。好,過。”馮導說完,全部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實在是這一場卡了太多次。

    “燈光、道具組準備,下一場拍周亞生躲進梨園,化妝師趕緊給蘇顯補妝。”

    隨着副導一聲令下,衆人又開始忙忙碌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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