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原本是深色系,因爲她住進來,便多了更多的色彩。

    牀頭每天都有不同的鮮花,紗幔被換成白色,多了一架梳妝檯,她漸漸入侵着他的地盤,每多一樣東西,心中便有小得意和小歡喜。

    如今看來,充滿諷刺。

    沅姐說得很對,他看着溫和好親近,不過是上位者的僞裝罷了。

    身體像被重物碾壓過,痠疼無力,肌膚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佈滿曖昧的痕跡。

    這具身體,他實在太熟悉,經不起任何的誘哄。

    蘇顯面無表情,從牀上起來,輕輕一動,鈴聲入耳。

    纖細的腳踝上,黃金鈴鐺還綁在上面,帶着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把鈴鐺摘下來,隨手放在牀頭。

    赤腳走進浴室。

    溫熱的水緩緩滑過肌膚。

    她泡進熱水裏,垂着頭,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着。

    這樣很好不是嗎?

    雖然事情偏離了初衷,但是結果並無區別,她終於可以做回自己。

    可是...

    她撫着心臟,那裏痛得幾乎快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水已經冰涼。

    穿好回到房間。

    便看見桌子上放着一頁紙,筆記本卻是不見了。

    她拿起紙,這頁紙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上面是她寫下的第101個清單。

    還有一些她曾經的糾結和滿懷期待的心願。

    而紙張空白處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字:蘇顯兒。

    蘇字清雋飄逸,卻又骨力遒勁,力透紙背,帶着掩飾不住的凜冽,可見書寫之人心情跌宕起伏,竟將原本平和簡靜的字體寫得殺機四起。

    顯兒字卻下筆遲疑,最後卻流轉圓潤,清朗平和,似雨過天晴,心緒寧靜。

    前世她跟着語文老師臨摹《董美人墓誌》。

    語文老師是當年上山下鄉留下來的知青。

    重生之前,她除了最開始食不果腹的時候,每日勤練不輟,後來有錢之後又涉獵了衆多書法大家的拓本,如何看不出這字中蘊含的意義。

    她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胳膊,想把自己蜷縮成一坨。

    白玉般的手指緊緊握住紙張,一股股尖銳的疼痛穿心而過,痛苦如潮汐般一陣陣的拍打着她。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不發出一絲聲音,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斷的落到地上,又融入地毯中。

    蘇顯兒!

    她前世的名字。

    出生於貧困的山村,八歲才得以上學,上學之前都叫大妞。

    上學的第一天語文老師說:“你能上學很不容易,希望你以後能走出大山,顯於人前,就叫顯兒吧。”

    從此以後,她就從土味十足的大妞變成了蘇顯兒。

    她是異世一抹的孤魂野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原本應該香消玉殞,卻不知爲何會來到這裏。

    小心翼翼的把這頁紙折起來收好,走出房門。

    莊園裏依舊如往常。

    明明極爲熟悉的一切,此刻變得陌生起來。

    說到底,這裏不是她的家。

    “小姐,您起來了,要準備早餐嗎?”唱晚依舊低眉順眼的問道。

    算起來,幾個人中,唱晚的脾氣是最好的,跟着她也是最長久的。

    蘇顯自認爲脾氣古怪,尤其是起牀氣很嚴重,但是唱晚卻一直很包容她。

    仔細的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蘇顯定定的看着她,然後猛然抱住。

    “謝謝!”

    唱晚全身僵硬,語氣有些結結巴巴:“小...小姐...”

    蘇顯放開她,沒什麼情緒的說道:“以後你不必叫我小姐,也不用跟在我身邊。”

    唱晚猶豫的問道:“小姐跟主子又吵架了嗎?”

    “沒有,我跟他有什麼好吵的。”

    她經歷過比這糟糕很多倍的事情,只要不死,都是擦傷。

    呵,應該感謝他沒弄死她。

    “小姐,我是你的人,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唱晚說道。

    蘇顯極輕地笑了一下,“唱晚,你不是誰的人,我想去的地方你也去不了。”

    她下了樓,莊園裏比平時寂靜些,傭人們都默不作聲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連走路都不敢大聲。

    喫飯的時候,唱晚說道:“小姐,有人想見您。”

    “什麼人?”蘇顯問。

    “說是華海信託的經理。要見嗎?”

    蘇顯擱下筷子,用水漱了漱口。

    大廳沙發上坐着三個西裝革履的人。

    見她下來,三人立即站起來,微微鞠躬。

    “請問您是蘇顯小姐嗎?”

    蘇顯微微頷首。

    “蘇小姐,我們是華海信託的,鄙人姓紀,是您的專屬經理。這位是我的同事,另外一位是公證處的工作人員。”其中一位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禮貌的說道,雙手遞出一張名片。

    蘇顯接過名片,燙金名片上印着紀宣兩個字。

    華海信託?

    專屬經理?

    “紀先生,你好。請坐。”她平靜的坐到單人沙發上,眼簾微微垂着。

    紀宣微微打量了她一眼。

    女孩穿着裸色長裙,袖口寬大,垂落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的天鵝頸,未施粉黛,靠在沙發上,海藻般的長髮微卷,說不盡的風流慵懶,便美得如一幅油畫。

    紀宣感覺到一絲燥熱,悄悄鬆了鬆領帶。

    “是這樣的,華海信託每年都會不定時收到數額不等的財物作爲您的信託基金,其中大部份是固定資產,包括不限於各國的房產、地產、古玩、字畫、珠寶等,另還有基金、股票、期貨...”

    紀宣說道,其實遠不止這些,其中還有孤本書籍,寶石等。

    “華海信託按照委託人的要求,在您未成年之前,代爲打理投資您的資產。等您年滿十八歲,資產便交由您自行處置,去年我因爲無法聯繫到您,便聯繫了您的委託人,按照他的要求處置。”

    “我今天來是把這些年收到的信託財務給您過目,若是沒問題,便可以進行移交。當然,蘇小姐您也可以繼續委託我司。”

    說着,便從隨身攜帶的密碼箱中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堆在桌子上。

    文件推得跟很高。

    看來手續不少。

    紀宣繼續說道:“華海信託是國內三大信託機構之一,屬於夏銀集團旗下分支機構,服務於數萬名客戶,連續十年被評爲全國十佳專業信託機構。在投資管理方面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蘇顯伸出胳膊支着頭。

    她並沒有翻閱,只問道:“誰讓你來的?”

    “您的委託人。”

    “我的委託人是誰?”

    其實她心中已有答案。

    除了他還會有誰。

    紀宣面色有些尷尬,“具體我也不清楚,委託人的資料在內部是保密的。”

    就算他是專屬經理也無權查看。

    蘇顯無聲的笑了笑。

    所以這是分手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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