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意識被壓制在無數思緒的最底層。
他的大多數意識被壓制，記憶被封鎖。
雖然心底還有一絲清明，讓他知道自己是誰，在做什麼，但是身體的強烈的本能完全主導了自己的身體。
他，遵照着‘詭神’的本能，肆意的行走在這一方世界中。詭神有本能，卻沒有邏輯。他們的一切行爲都是瘋狂的。
上一刻，肆虐的發泄要毀滅一方世界。
下一瞬，卻會靜靜的趴在大地上，如沒有生命的岩石一樣，一睡就是億萬年。
上一刻，數頭詭神一起行動，與敵人爭鬥。
下一瞬，詭神間的‘聯盟’毫無徵兆的打破，彼此廝殺。
紀一川便是如此，化身詭神，行爲也和詭神差不多。
偶爾他的清醒意志佔據上風，會完全清醒過來，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處於壓抑的瘋狂中。
若非勾連處於另外兩個宇宙的‘自己’記憶完全相通，否則紀一川懷疑自己真的可能徹底沉淪進去。
若是徹底沉淪，紀一川的這一尊分身怕是會徹底瘋狂。
從這個角度來說，星塔空間隔絕分身間的記憶交流，反而是一種保護。
若非如此，在同一宇宙的其他分身可能也被這尊分身的記憶所‘污染’，陷入瘋狂——那還不如這一尊分身乾脆自滅。
就這樣，紀一川在清醒與瘋狂中不知掙扎了多久。
在他掙扎的漫長歲月中，這方世界中雖然有一羣世界境層次的怪物‘詭神’肆虐，卻依舊誕生了弱小的土著生命。
自然孕育出的弱小土著類似修行者，雖然形態上稍有些古怪，卻也是穩定可以繁衍的正常生命。
然而由於這羣怪物對宇宙規則的影響，令這些弱小生命的修行體系也非常的詭異。他們依靠吞服各種蘊含本源的詭物，通過‘身合詭道’來提升自身的生命層次。
這一體系自然無法與修行的正道相比，漫長歲月下來土著最高層次也就修煉到相當於三等金丹天仙乃至二等金丹天仙的水平。
三界的天仙，相較於至少都是世界境存在的‘詭神’來說弱小無比，宛若螻蟻。
對於天災一般的詭神，二等三等金丹天仙連抵擋他們之間的戰鬥餘波都做不到。
或許對於詭神來說只是一次呼吸，只是力量的隨意宣泄。
但是對於弱小的土著生命來說卻是死神降臨。
古老、強大而詭異的詭神。
正常、普通而弱小土著生命。
它們共同構成了這方‘永恆心界’的生態。
詭神之瘋狂，他們不會刻意去對付弱小的生命，但是僅僅是他們的存在，就給那弱小的土著造成可怕的影響，污染他們的靈魂和身體，讓他們長出額外的肢體和器官，更重要的是令他們精神崩潰而死亡。
可能僅僅是目光的注視，一個土著都會在詭神的力量影響下死亡，甚至比死亡更慘——詭神的生命特質，僅僅意識的接觸都能令弱小土著‘污染’，變成土著眼裏的怪物。
紀一川的一絲清明只能維持對外界的感知，無法影響自己的身體。
作爲‘詭神’，他肆虐狂暴，偶爾路過便毀滅了一個土著的部落。
幸運，亦或者是不幸。
這個土著部落沒有全滅，甚至有大半的族人都在被詭神力量波及後活了下來。
運氣好的只是長出些鱗片，多長了一條手臂，乃至多長了一個眼睛。
運氣不好的，則是如同少年‘江’一樣，身體膨脹，長出七條手臂，彷彿一個肉球上長出幾個肢體，同時臉龐鑲嵌在肉球上，徹底成了一個普通土著眼裏的怪物。
這‘怪物’真的只是純粹的畸形而已，空有怪物的相貌，卻並沒有帶來任何的力量。
最關鍵的還不是身體上的變異，而是精神上的污染。
親眼目睹了詭神的形態，少年‘江’陷入了崩潰，他瘋了，然後——
紀一川的意識在他身上甦醒。
七隻手臂，每隻手臂上各自有四根手指的少年環視周圍有些茫然。
“我的意識從那頭詭神身上剝離出來，附身到了土著身上？！”
紀一川很快就搞清楚了狀況。
些許的記憶衝擊自己的意識，正是被他附身的土著的記憶。雖然這土著‘少年’實際上也有上百歲，但是在這個族羣中依舊只是少年。
旋即，他用第三隻手撓了撓第二個腦袋。
這乃是土著原主的習慣。
紀一川現在的狀態比較特殊。
嚴格來說，他處於一種附身狀態，自身的意志代替了這土著少年的潛意識。
他所謂的‘清醒’，只是相對詭神那強烈的趨向混亂的生命本質來說，他的自身的意識依舊是被幻境完全壓制的。
事實上，若非‘錨’的存在，讓他的這一絲意識足夠強大，也只能觀察外界，根本無法影響少年的行爲。
即便現在，紀一川也無法直接完全控制這土著少年的身體，只能以潛意識去影響。只是他的意志相比被附身的少年太強了。他的一個念頭，這少年就遵照‘自身’的潛意識行動。
同時，他也對這幻境差不多明白過來。
洛符帝君的傳承，應該是有意讓他‘附身’一個個不同的生命。
第一個被附身的是那頭詭神，第二個便是這土著少年。
“附身不同的身份，本身意識被壓制，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看這世界演變，接受不同經歷的衝擊——有點類似於所謂的‘紅塵煉心’，只是一切經歷只存在於幻境中，而且延續的歲月漫長——”
紀一川心中念頭轉動，卻有些竊喜。
他有分身存在於真正的其他宇宙中，意志彼此相連，無論任何情況都會保持一絲清明。
這正是這類幻境手段的絕對剋星。
當年在三界，天師宮以幻境問心，便是被他以這種類似作弊的手段渡過。
這一次應該也是如此。
那詭神雖然瘋狂，但是生命層次高。本能意志強大，他附身作爲潛意識影響有限。但是弱小的凡俗層次，他附身和奪舍也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他能保證自身意識的清醒，代表着再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無非就是自爆分身了事。
“不知道這傳承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是我要在這幻境中尋找，還是說我有所明悟破開這幻境，或者支撐一定時間自身意志不被徹底同化後通過考驗再賜予我？”
紀一川心中思索這，同時開始對這被附身的少年進行指引。說是指引，實際上紀一川現在和奪舍沒什麼區別，他的意志幾乎要將這少年徹底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