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酷似王魃的殷紅神像,面部一點點地發生着變化。
漸漸變成了另一張面孔。
蒼老、佈滿了皺紋……
與此同時。
陳國。
被荀服君附體的那位築基散修此刻面無表情地看向遠處天邊。
化神修士的法力與邪神的神力互相碰撞、法寶、術法、符籙、靈獸……
在大晉修士們刻意的推動下,化神層次的戰鬥迅速往萬神國的方向遷移。
原地,大量的香火道修士,在少數幾位二等邪神的帶領下,猶如一陣陣海浪,席捲向陳國……
一場前所未有的混戰,開始了。
築基散修彷彿置身在這場大混戰之外,靜靜地觀察着一切。
他的目光越發冰冷淡漠。
又似有無數的紋路、道韻,在雙眸中以驚人的速度流動。
他看到了無數香火道修士的死亡。
看到了抵禦萬神國的大晉元嬰修士在海量香火道修士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無數亡者的精元氣血,猶如水滴一般,無聲地滲入了下方的泥土裏,隨後化作了一道道細流,以一種玄妙隱祕的方式,悄然涌向了遠方……
所有人都忙於戰鬥,忙於應付來自對手的進攻。
無人注意。
只有他……看到了變化。
眼中,升起了一抹明悟。
而就在這一刻,他忽有所覺。
驀然擡起頭,看向了大晉萬象宗的方向,雙眸恍然:
“王魃……果然如此!”
激烈的法力亂流呼嘯着從遠處砸來。
被荀服君附體的築基散修絲毫也沒有躲閃的能力,便被一道亂流砸中。
身體毫無任何抵抗之力,迅速扭曲起來。
然而他的雙眸之中卻沒有絲毫疼痛,有的,只有一抹喜悅!
下一刻。
他的雙眸迅速黯淡了下去,身體迅速化作了飛灰。
同一時刻。
整個風臨洲最中間處的一座山谷。
這裏被萬神國所佔領,由於人口早已被擄走,所以荒蕪衰敗,雜草叢生。
然而此刻,卻有一座血色陣法,猶如細索一般一圈圈蔓延開,延伸向遠方的土地之中。
血色陣法,將整個山谷映成了血色!
源源不斷的血氣沿着陣法紋路,向山谷核心處涌去。
山谷深處,傳來了一陣陣哀嚎的聲響。
一道月白身影驀然凝現在山谷的上空。
俯瞰着下方山谷深處,那頭被困在了核心的血麒麟。
那裏,早已積攢了許久的龐大精元血氣,猶如發現了一處發泄口,迫不及待地朝着血麒麟的身體擠了進去。
將這頭本就已經有着五階中品的血麒麟,迅速推向了更高層次……
“以戰爭中的逝者爲祭品,助你成長,隨後再將你作爲替劫之物麼?”
月白身影低聲喃喃自語。
下方。
血麒麟痛苦哀嚎,身體劇烈地掙扎!
由血氣形成的身軀不時地膨脹,卻又在陣法的束縛下迅速被壓制下來。
然而身上的氣息,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提升着。
“讓我來助你解脫吧。”
月白身影輕聲道。
說罷,他輕輕伸出了手掌,朝着下方的陣法拍去。
山石碎裂,血色陣法在他的法力摧毀下,迅速崩毀。
然而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血色紋路又在奔涌的血氣之下,瞬息恢復。
月白身影微微皺眉:
“以血氣推動陣法自我修復?”
“難怪他這麼放心讓我做這件事……不過,若是這樣呢?”
他輕輕伸手,驀然抓向了下方的血麒麟。
然而此刻的血麒麟意識已經模糊,察覺到強大存在的出手,本能使它迅速掙扎起來。
血氣狂涌,陣法微震。
然而這一切,在這尊月白身影的手掌下,卻沒有絲毫的抵擋之力。
血麒麟迅速便被抓着從血色陣法中開始了脫離……
……
原始魔宗。
“嗯?”
正微微閉目,負手迅速推動着《陰神大夢經》狂飆突進的韓魘子忽地睜開了雙眸,似有所覺地看向遠處,輕嘆了一聲:
“何苦來哉。”
說罷,他微有些佝僂的身體輕輕往前一邁。
這一邁,天地在他的身後迅速掠過。
只是一個剎那,他已經站在了血色山谷上方。
任憑天上的風吹拂着自己的衣袍。
正在抓着血麒麟的月白身影卻不由頓住,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突然而至的韓魘子。
而韓魘子也同樣看着月白身影,臉上浮起了一抹嘆息之色:
“不是說好,你完成約定,老夫就將飛昇之法交給你麼?荀小友莫非真要反悔?”
荀服君面色淡漠而平靜:
“飛昇之法,對我並不重要。”
一邊繼續加大力量,旁若無人地繼續一點點將血麒麟抽取出來。
韓魘子卻饒有興趣地笑了笑:
“你昔日故意將自己抽取修士道意凝聚道機的事情泄露給老夫,不就是爲了故意接近老夫,從老夫這裏套取到消息麼?”
“還有什麼,比飛昇之法更重要?”
荀服君面色依舊平靜,似乎並不意外於自己的目的被揭穿,他認真地看向韓魘子,一字一頓道:
“飛昇或許對你很重要。”
“但沒有你,卻對我更重要。”
韓魘子微微一愣,隨後恍然:
“你從一開始,就在防着我?”
荀服君聲音淡漠:
“宗門想要離開此界,必有劫難。”
“而你,顯然就是我宗離開此界的劫……邵師兄不願橫生枝節,不願主動解決潛在的危險,被動地等着災劫到來再行解決,但我不同!提前解決災劫,好過臨時手忙腳亂,所以這件事,就只能由我來做。”
“是麼,你倒是比你那宗主師兄多了幾分魄力,老夫倒是沒有看走眼。”
韓魘子意外之餘,不由欣賞地點點頭,讚許道。
任由荀服君繼續將血麒麟抽走,卻絲毫也不着急。
兩人便如老友一般閒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