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繫上了?”

    太和聽到高福的話,心底的不快瞬間消失。

    她急切地問道,“如何?他們是否還願意忠誠於我沈氏?”

    高福:……

    公主這話問得實在天真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奢望那些宮人們忠於大盛,哦不,是忠於沈氏?

    公主難道忘了,幾個月前,叛軍圍城,元安帶領大部隊西巡蜀京。

    時間太過匆忙,馬車也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把宮裏的人都帶走。

    不說那些身份低微的宮女、太監了,就是一些低品級的嬪妃,都被留了下來。

    這些人被拋棄了,又無處可去,只能待在宮裏等死。

    他們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叛軍,遭受到了人生最悽慘的對待。

    有的被凌虐致死,有的僥倖活下來,也是遍體鱗傷。

    還有人實在受不了這種欺凌,索性自己尋了短見。

    不到一年的時間,宮裏的宮人們只剩下了原來十分之二三。

    這些老人兒,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他們都忍受了什麼,高福不是親歷者,可也能從他們的狀態看出些許端倪。

    他們看着循規蹈矩,精神卻是麻木的。

    可一旦提到元安,沈氏皇族,他們那宛若枯井的眼睛裏,卻又閃爍着憎惡。

    插一句題外話,沈繼作爲皇帝,卻沒能在宮裏培養出新的心腹,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他姓沈啊,他是狗皇帝的親侄子。

    宮人雖然卑賤,可他們也是人。

    被拋棄了、被凌虐了,也會傷心,也會長記性。

    礙於奴婢的身份,他們不能做有違規矩禮法的事兒,但想要像太和公主所幻想的那般,她這個公主一聲令下,宮裏的宮人就乖乖聽話的情況,卻不會發生。

    但,這樣的大實話,高福肯定不能直接對太和說。

    他猶豫了一下,委婉地說道,“殿下,那些老人兒對沈氏皇族自然是忠誠的,但阿史那曜勢大,宮人們被一次次的殺戮嚇破了膽子,他們不敢——”跟阿史那曜作對。

    後頭的幾個字還沒有說完,太和公主的臉色就又變得難看起來。

    “狗奴才!都是一羣沒良心、沒尊卑的狗奴才!”

    她也沒有過分的要求,就是想重新回到宮裏,讓阿史那曜知道,就算沒有他,她也依然是尊貴的公主,也能靠自己回到太極宮。

    沒想到,那些狗奴才,作爲奴婢,卻不知道恪守本分。

    怕?

    他們怕阿史那曜,所以就拒絕她這個公主?

    說到底,他們也看不起她啊,料定拒絕她,也不會怎樣。

    本就在阿史徳嫣那兒受了一肚子氣的太和,正是敏感、易怒的時候。

    這會兒聽了高福的回話,直接就爆發了。

    高福:……他也是狗奴才啊。

    忽然,高福有些後悔了。

    當初在娘子兵的軍營,雖然已經有了一個高盛做“太監總管”,雖然他註定不會被重用,但起碼他不用當“狗奴才”。

    萬年公主甚至都不會讓宮人們隨意下跪。

    宮人們伺候她,她也會客氣的道謝。

    宮人的月例、獎金還有種種福利,也都是極好的。

    或許,留在娘子兵,他無法成爲乾爹一樣的大總管,卻也能活得像個人。

    可恨他那時總覺得自己沒有出頭的機會,正巧又有太和想要逃走,他便頭腦一熱,選擇追隨了太和。

    這一逃,安穩的日子就沒有了。

    又是山寨,又是京城……地方換了好幾個,待遇卻越來越差。

    跟着太和,更是有種一眼望到頭——沒有希望的感覺。

    或許,我該重新考慮考慮了。

    阿爺(也就是乾爹)費盡心思地讓我逃出來,是爲了讓我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越過越差!

    高福看着除了發火再無其他本事的太和,終於下定了決心。

    ……

    次日清晨,沈繼像往常一樣起來。

    守在外間的太監,聽到動靜,便悶聲走了進來。

    他也像往常一樣,爲沈繼更衣。

    只是,在他幫沈繼整理衣袖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陛下,您是不是想要聯繫鴻臚寺的公主?”

    沈繼聽到這句話,頭皮發麻、脊背發涼,魂兒幾乎都要飛了。

    嚇得!

    他以爲自己“偷人”的計劃被發現了。

    阿史那曜是個何等兇殘的人,沈繼最清楚了。

    且,阿史那曜本就存着要殺死他的想法,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如今,沈繼自己動了歪心思,想要趁着阿史那曜離開,搞點小動作,不被發現還好,一旦暴露——

    後果,沈繼根本不敢想。

    他的雙腿都在發抖,幾乎快要站立不住,直接跪下去。

    太監:……嘖!就這點兒膽量,居然還敢算計阿史那曜?

    幸好爺爺我沒有選擇你,而是投靠了二十一郎。

    否則,就你這德行,根本就不可能辦成事兒。

    “殿下,奴婢以前在御膳房當差,跟高總管的乾兒子高福有些交情。”

    心裏鄙夷,太監也樂得看沈繼的醜態。

    不過,太監更知道輕重,先辦事兒,笑話什麼的,以後再看!

    他低着頭,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前幾日,太和公主和高福回京了,他們住在了鴻臚寺的驛館。”

    沈繼聽太監似乎沒有要告密的意思,慌亂的心,稍稍平復下來。

    接着,他又聽太監提到了太和,頓時心念一動。

    他一把抓住太監給他穿衣服的手,急聲問了句:“你是誰的人?你到底想做什麼?”

    “陛下,奴婢只是覺得,您與太和公主是血脈至親,分別近一年,定十分想念,便想幫忙牽個線、搭個橋,好讓你們兄妹能夠好好敘舊!”

    太監卻不會輕易暴露自己。

    至少,在沒有確定“合作”之前,他是不會爆出身後的二十一郎。

    再說了,他身後的主子是誰,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繼確實想要跟鴻臚寺的某位公主合作。

    而他能夠幫忙牽線搭橋。

    “……”沈繼不是傻子。

    他明白了太監的心思,雖然有些惱怒,卻還是忍了下來。

    正如太監所想的那般,其他的都不重要,沈繼的合作大計才最要緊。

    “好!那你就幫我向鴻臚寺送個消息吧……若是可以,能夠讓我與鴻臚寺的‘貴客’見個面,那就最好了!”

    “……是!陛下!奴婢省的,奴婢這就去想辦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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