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臉上火辣辣的。
他還以爲這個行進間射擊沒人研究呢，哪兒知道，史今現在就給他露了兩手。
他撓了撓頭，有些訕訕的笑了笑，很是不好意思。
“坐。”史今用手指了指一個地方。
陳凡沒說話，只是沉默着坐下。
史今也挨着他坐下，坐下後，他從身上摸出一包香菸，不是什麼好煙，就一包小紅河，而且只剩下了幾支，他抽了一支遞給陳凡，自己隨後也叼了一支。
兩個人沉默着吞雲吐霧，一直把煙抽完，史今這纔開口。
“我剛纔聽連長說你在搞行進間射擊，所以我才專門過來看看。”史今說道，聲音柔和，溫暖舒適。
陳凡抿嘴笑笑，有些尷尬。
“我剛纔這個戰術動作，專業的叫法是叫行進間射擊，當然，他只是其中的一種，不過整個七連，會做這個戰術動作的並不多，我知道的也就七八個。”
“嗯？”陳凡一愣，詫異地扭過頭看着史今。
“你還記得我們的射擊訓練有哪些課目嗎？”史今笑笑問陳凡。
“記得，射擊一練習，射擊二練習，射擊三練習。”
史今點了點頭：“射擊一練習是臥姿一百米，射擊二練習是臥姿跪姿站姿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三練習則是夜間射擊。
一般來說，普通的步兵部隊，也就練到二練習，我們是偵察連，會練到三練習，像你剛纔所說的這種行進間射擊，一般部隊都不練，我們其實也不練，這種課目，只有到了師一級的偵察部隊才練，並且他們基本都被歸入特種射擊這一大類。”
史今這般解釋了一番，陳凡一下就明白了，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淡了不少，心裏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所以伱現在知道連長和伍班副爲什麼不讓你琢磨這個了吧？”
“班長，我明白了。”
史今擡起手摟住了陳凡，拍了拍：“不過我跟他們的想法不同，我覺得你還是可以練一下的。”
“嗯？”陳凡又是一愣。
“我看得出來，你也是想好好在部隊發展的，既然想在部隊發展，那麼，會的東西肯定是越多越好，是吧？
七連是不需要學特種射擊，但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只在七連的。
我以前像你一樣年輕的時候，什麼也不知道，覺得人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一直和班長在一個部隊，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班長總是要走的，要麼提幹，要麼轉業，都很快會離開的。
學會的本事多的，就提幹走了，沒學什麼本事，或者學會的本事少的，就得轉業。
所以，陳凡，你真的要是想一輩子在部隊幹，那就要趁着年輕，能學多少學多少，能多折騰，就要多折騰，大不了什麼也折騰不出來嘛，對吧，但你也沒損失什麼呀？”
陳凡的心裏忽然暖暖的，比天上的太陽照在身上還要溫暖。
“班長，我知道了，我會繼續琢磨這個行進間射擊的！”
“這就對了，年輕人就是要折騰，不然到了我這年紀，想折騰也折騰不動，那就太虧了！”
這時，指導員洪興國從那邊走了過來喊道：“伍班副，派兩個人去報靶！”
果然，一切不出所料，伍六一想都不想，當即就看向了白鐵軍：“白鐵軍，你去！”
白鐵軍有點不樂意了：“怎麼又是我的坑主啊？”
伍六一猶豫了。
按理，每個班的新兵都要去蹲一段時間的絕情坑，但奈何三班的新兵是陳凡。
不過正在伍六一猶豫之際，陳凡已經小跑着過來了：“班副，我去！”
白鐵軍一聽陳凡要去，當即就嚷嚷道：“班副，那我也去，陳凡是新兵，還不知道規矩，正好我帶帶他！”
伍六一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們兩個去。”
“陳凡，走！哥帶你去見見絕情坑！”白鐵軍得意洋洋地在前面帶起了路。
所謂的絕情坑，其實就是埋在地底近十米深的一道鋼筋水泥工事。
白鐵軍到了下面，立即興致勃勃地在地上找了一根粉筆頭，在牆上亂寫。
牆上早被人寫了好些字了，其中有一行寫着：“絕情坑主白鐵軍嗚呼於此”。
白鐵軍之下，又添了幾個字“又嗚呼於此”，然後在下面的幾個“正”字上，又加了一槓。
“陳凡，知道這裏爲什麼叫絕情坑嗎？”白鐵軍興致很高，一副好爲人師的架勢。
陳凡很配合地道：“爲什麼？”
“坑，就是這靶坑，它不能叫戰壕，戰壕是打仗的，這玩意它是躲自己家子彈貓在裏邊用的，它只能叫個坑；
坑主，你蹲了這坑就是坑主了；
絕情就是沒了想頭，你蹲了這坑，聽着腦袋頂上單發、連射、三發點射、急速射打個稀里嘩啦，車來車往轟轟隆隆，跟你啥關係沒有。你只好數數槍聲炮聲，完事了上去報靶，你只好萬念俱灰，這就叫個絕情。”
陳凡聽得好笑不已。
“怎麼？還不懂？”
陳凡只是笑。
“不懂沒關係，你好好體會。坐坐，陳凡，今兒就是我的坑主，你是副坑主。”
正說着話，靶場中的戰車轟鳴起來了。
車後成班的步兵，在一個響亮的口令之後，如壓進彈匣的成梭子彈壓了進去。
眨眼間，戰車的射擊孔冒出了一串串火舌，彈道將戰車和它們的目標連成了一線。
周圍的戰友們湊在可四下俯仰的射擊孔跟前打發掉一個一個冒出來的目標，兩挺車載重機槍的急速射聽得人透不過氣來。
車體猛的震顫了一下，主炮射出的一發破甲彈飛了出去，一個車輛靶轟然爆開。
靶坑裏的白鐵軍，盤腿坐着，如老僧入定，聽着那些炮彈不停地飛來。
在戰車們的轟擊下，那些活動靶轉眼就被完全地收拾掉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半埋入式的地下掩體。
“下車衝擊！下車衝擊！”車上又傳出了新的口令。
戰車的艙門隨聲打開了，裏面一身火藥味的士兵被放了出來，匍匐着向那些目標接近，戰車上的僞裝煙幕發射了出去，煙幕中火焰噴射器的火光撩開了一個地堡，一發火箭彈飛出撩開了另一個地堡。
先鋒車在山腰上把一個個簡易工事碾爲了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