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環視一圈。
但沒有人敢說話。
就連陳凡都有點兒懵。
實話實說，他也被整得有點兒麻木不仁了。
之前的訓練，他的強度和難度都比別人高，他的體能消耗都比別人強，所以到得此時，他已經被練得有些反應遲鈍了，身體被掏空，精神極度萎靡。
看到這裏，袁朗笑得越發開心了，就像一個小孩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吳哲被笑得打了一個哆嗦：“報告總教官，能不能請您別那麼笑。您那麼一笑我們就覺得五分甚至十分又要保不住了。”
哈哈哈哈，袁朗放聲大笑。
“再說一遍，三個月的訓練，或者說審覈期已經過去，你們現在正式成爲老A的一員，以後你們和他——他指齊桓——沒有區別。還反應不過來？好吧，再多說點吧，我壞，壞得是有目的的，我是比壞人還壞的好人。”
他對着的是九雙疑惑的眼睛：“戰爭就是逆境，我們在戰爭中是站前排的，以寡擊衆，就是沒有前方後方，那是逆境中的逆境。可這天下承平的環境給我們什麼？國家是後盾，人民是源泉，班長哄着，連長罩着，物資有人供給着，你們有誰面臨過真正的逆境嗎？孤立無援，全無依靠？”
至此，陳凡終於是反應過來了。
此時，他也終於想起，原來三個月已經期滿。
他端起一杯啤酒，一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個精光，他也不跟其他人碰杯，他也不跟其他人說話，他只是覺得此時此刻，心中的情緒，無法表達，唯有這一杯啤酒灌下去，纔會舒坦一下。
伍六一也反應了過來，他也喝了一杯。
成才也咧開嘴呵呵直笑。
牛志國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把菜都震了跳起來：“太好了！”他大叫一聲，高興得手舞足蹈。
只有吳哲皺着眉，盯着袁朗說道：“教官，伱剛纔說戰爭是逆境，但我想，這三個月就是我們有生以來最大的逆境了。”
袁朗哈哈一笑：“這就是我們集訓的目的，所以——都很想來老A吧？”
有人斬釘截鐵地點頭，比如成才；
有人猶猶豫豫地點頭；
也有人一動不動，比如吳哲。
袁朗繼續笑着說道：“好吧，前期的選拔已經讓這成爲一個必須實現的理想，然後我讓你們的理想碰上一個非常慘痛的現實，從現在起，你們就要靠自己了，沒有安慰沒有寄託，甚至沒有理想沒有希望。從這裏邊走出來的人，纔是我要的人。”
但袁朗的發言並未迎來掌聲，甚至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沉默。
大家只是沉默。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反應到他說的這些，更重要的是，每個人都學會了不相信他。
一直沉默不言的吳哲又開口了：“我想我能理解您說的一部分……”
可惜，就在這時，響起一個鈴聲。
袁朗起身接電話。
而且很快就傳來了那種虛假而誇張的笑聲。
“啊？在公務呢……沒什麼大不了，陪幾個新兵喫飯……你有請，我就來……哪兒……你訂你訂，找個有特色的地方嘛，我還沒喫呢……好，就來就來。”
他一邊打一邊走，最後幾個字在門外傳來，然後沒了，外邊響起車聲。
汽車起先緩緩行駛，但離開了食堂的視野後立即油門猛轟。
“快跑快跑，不然要被灌酒了！”
“看陳凡那小子的樣子，今晚不把我們灌醉，他是不會罷休的！”
“哈哈，齊桓，你自求多福吧！”
袁朗嘿嘿地笑，把車開得飛起來了一半。
逃也似的跑了！
此時。
所有人僵直地坐着，包括齊桓。
終於，齊桓繃不住了：“怎麼，還要等我給你們敬酒嗎？”
砰！
陳凡站了起來，他動作太快，一下就把屁股下的椅子都掀翻了，倒在了地上。
他新拿了一瓶啤酒咔地一下用牙齒咬開，然後，他舉起酒瓶面向齊桓。
“教官！”
“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的教官了！”齊桓站了起來。
“那你是我們的什麼人？”
“兄弟，戰友！”齊桓說道。
“是兄弟的話，就把這瓶幹了！”
齊桓一愣，暗暗感覺不妙，但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只得把他面前的啤酒舉了起來。
叮！
兩個人的酒瓶碰了一下。
“我幹了你隨意！”陳凡說了一句，隨後端起酒瓶一口喝乾。
咕咚咕咚咕咚。
幾大口後，啤酒瓶裏的啤酒沒了影兒。
陳凡把啤酒倒立着朝大家晃了晃。
“教官！”伍六一也舉起一瓶啤酒站了起來。
“他都說了，從現在起他已經不是教官了，叫他老齊！”陳凡說道。
伍六一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齊桓笑笑：“陳凡說的對，叫老齊。”
“老齊，我幹了，你隨意！”伍六一不太會說話，扔出這一句，端起酒瓶就喝。
齊桓只得咬開了一瓶，又灌了下去。
“老齊！”牛志國壞笑着站了起來。
齊桓頭痛，臉色發苦，但他沒說什麼，還是舉起了一個酒瓶。
牛志國坐下，成才站了起來。
成才坐下，拓永剛站了起來。
其他幾個人此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也都一個接着一個站了起來。
接力灌酒。
一輪完了，又是一輪。
所有人都把這一段時間的怨念，用灌酒發泄在了齊桓的身上。
齊桓酒量很猛，兩輪下來竟然只是舌頭大了一些。
他不但沒到，反而還反客爲主，摟上了陳凡，展開了主動進攻。
“陳凡，你小子不仗義！”他一把摟住陳凡，大着舌頭說話：“你明知道這不是我的錯，可是你小子竟然拿我當出氣筒，而且還帶頭，你小子，大大地壞，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一句，你小子，我喜歡，來，跟哥喝一個！我幹了，你隨意！”
咕咚咕咚咕咚。
他一口氣喝光了一瓶啤酒。
嗝的一聲，他打了一個飽嗝。
然後他摟着陳凡嘿嘿地笑。
“你們幾個，心眼大大滴壞，不過想把我灌倒，你們還是太天真了，知道我在老a還有一個綽號叫什麼嗎？千杯不醉！嘿嘿，知道什麼叫千杯不醉嗎？”
陳凡一愣，隨後扭頭朝伍六一看了一眼，伍六一點頭，其他人也點頭。
陳凡於是舉起一瓶啤酒。
好吧，既然還不醉，那就再來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