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眼眉低垂，目光看向魚餌落下之處，好像一直在釣魚，其實只是想着心裏的事兒。
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擡起頭看着陳凡說道：“陳凡，說句老實話，我想來老a的，但是——”
他心裏的想法有點多。
能理解。
如果陳凡是他，估計大概率也會拒絕。
高城可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可是現在，卻要去自己的下屬的部隊。
而且，去了那個地方，自己大概率還要接受曾經的下屬的領導。
所以，如果是陳凡，他估計也會拒絕，面子上真的抹不開。
之前陳凡也找過洪興國，但洪興國那是特例，首先是洪興國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不走陳凡的關係，他真的很難再往上走了。
其次，他確實已經在原地踏步了很多年，輾轉了很多部隊，年齡也快到了，實話實說，再不跟着陳凡走，那就只有轉業了。
所以洪興國是被逼無奈，沒有選擇，再怎麼不樂意，也得認。
但高城不一樣。
他才華出衆，能力有目共睹。
他帶出來的鋼七連，就連老a也不敢不重視。
其次，他的父親是高明遠，也是最近幾年來首都軍區冉冉升起的軍隊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實話實說，高城並不缺機會，哪怕一直待在T師，他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就算他不想升遷，高明遠的那些老部下，也會幫他升遷的。
所以去老a，帶來的好處並不明顯。
缺點反而還很多。
所以如果陳凡站在他的位置，還真的不一定會去。
但話又說回來，去老a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管怎麼說，老a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軍區甚至是乃至總部最爲看重的一個部隊。
據小道消息，以後的老a價值過百億，真正的土豪旅，哪怕放眼全軍，也找不出第二支。
所以在這樣的部隊服役，履歷肯定相當亮眼。
實話實說，在老a幹過，以後去了其他部隊，放眼全軍，除了海軍和空軍，其他隨便挑，都能勝任。
而且老a比較特殊，是全軍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化部隊，如果能在老a幹出一片天地，那麼以後無論去幹什麼工作，都不怵了，都有了經驗。
所以，高城的心裏其實挺掙扎的。
陳凡見高城猶猶豫豫，欲言又止，心裏便明白了七八分了，當即笑了笑：“連長，這個事情可是大事，不如干脆回去慢慢考慮了，反正也不在這兩天。”
“也好！”高城心裏鬆了一口氣。
“哦，對了，連長，一會兒把這個送給趙師長。”
陳凡從口袋裏掏出一份折迭得整整齊齊的信件遞給高城。
這是一封他寫給趙有明的信件。
如果這一次他真的說動了高城，那麼趙有明肯定要氣得罵娘，因爲高城可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能力強悍，而且還有高明遠支持。
實話實說，只要高城在他手底下幹活，他在上面的地位和身份，都要高一些。
更何況陳凡不但想挖走高城，而且還想把許三多馬小帥以及甘小寧，當然，還有史今，他們想把他們也一起挖過去，T師一下走了這麼多人，而且全是被陳凡一個人挖走的，趙有明再大度也肯定生氣，也肯定不高興。
所以陳凡得寫一封信給趙有明，要給他一些好處，這個信裏就是陳凡的一些建議和想法，實話實說，趙有明看了，至少可以少走好幾年彎路。
高城接了信件，有些好奇，拿起來左看右看，還對着光，隨後才笑呵呵地把信放回了口袋裏。
這一天晚上，喫完了飯，高城卻沒開着車直接回到師偵營。
鬼使神差的，和陳凡分別了後，他在一個岔路口停住了車，猶豫了十多秒左右，他猛地踩離合掛擋踩油門打方向，轟的一聲，汽車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他直接回家。
他擰開房門走進了家門。
“兒子？”
她的母親正坐在餐廳喫飯呢，扭過頭來，看見是他，頓時一下站起，滿臉雀躍。
高明遠也坐在餐桌上，見他回來，只是不苟言笑地點了點頭，繼續喫飯。
高城把東西放在玄關，換了脫鞋，朝客廳走了過去，不過走到餐廳那裏時，他忽然停下，目光隨意地掃了一眼餐桌，喃喃地道：“怎麼肚子還有點餓?”
“兒子，那就再喫一點！”
他的母親急忙拿碗拿筷。
高城挨着高明遠坐下，也不說話，只是又舀了一碗飯，撿了不少菜，嘩啦嘩啦地吃了起來。
也不說話。
“兒子，多喫點，多喫點！”
他的母親笑容滿面，把盤子裏才飯菜全部扒進了高城的碗裏。
高明遠還是不說話，但有意無意地看着高城。
“爸？”高城眼看碗裏的飯菜快要喫完了，便擡起頭來看着高明遠，喊了一聲。
高明遠還是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雖然此時的高明遠身着便裝，但還是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高城在T師天不怕地不怕，誰都不放在眼裏，可是不知爲什麼，只要回到家裏，只要在高明遠身前，他就很拘束，像個膽小的小學生，生怕犯錯捱罵。
“爸，今天陳凡來找我，他想挖我去老a當合成營的營長？”
高城最後還是一咬牙，決定問一問高明遠的意見。
雖然他和高明遠之間矛盾重重，相互不待見，但之前和陳凡談了一番後，他冷靜一想，其實也覺得高明遠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對他其實還不賴。
至少把他的人生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如果他不是故意排斥故意逆反，其實那些安排，真的都是最優解。
以前他當然不樂意，覺得自己牛-逼哄哄，無需任何人的幫助都可打下一片天地。
但隨着年齡漸漸增大，隨着閱歷逐漸增多，隨着整個人的思想和意識都成熟了起來，尤其是他見識了陳凡的牛-逼之處後，他漸漸理解了高明遠的那些決定了，而且慢慢的，也都接受了，其實，他也就那個樣子，實話實說，如果沒有高明遠，他根本到不了現在的高度。
所以，今天，他也不知怎麼了，就忽然想回來問問高明遠。
他沒想到的是，今天高明遠聽了他的問題，卻不立即回答，只是反問：“你以前不是說叫我不要管你的事嗎？”
高城老臉一紅，低下頭去，蚊子哼哼一般地道：“以前.”
還不等高城說完，他的母親就拍了高明遠一下，不滿瞪眼。
高明遠於是不再爲難高城了，只是說道：“我的建議是你應該去！”
“爲什麼？”高城一下擡起頭：“師改旅真的是大勢所趨？合成營才能制霸戰場？”
“不！”高明遠搖了搖頭：“都是，但都不是，那兩個原因的確是原因，但不是我勸你跟着陳凡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爲他是陳凡？”
“陳凡？”
“對，陳凡！”
高明遠放下碗筷，目視高城，靜靜地問：“高城，你知道決定一個軍官能走多遠，最重要的因素是什麼嗎？”
高城一愣，隨後很快回答：“能力，關係！”
高明遠脣角一彎，臉現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看來你這些年進步挺大的，已經發現了人脈和關係的重要作用了，但其實，還有一個東西，有時候比能力和關係都還重要？”
“啊？”高城愣住了。
“運氣！”高明遠長嘆一聲，像是有感而發：“能力，人脈，運氣，缺一不可，你知道趙有明爲什麼那麼多年了還在當着師長嗎？你知道我爲什麼現在還是上不去？伱知道張林山首長爲什麼一直扶不了正嗎？他們缺能力嗎？缺人脈嗎？不，都不缺，但他們都缺一點點的運氣！但我發現，陳凡那小子從不缺運氣！跟着他，至少能沾一沾他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