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蓋皎月，海風吹刮石鼓樓的壁壘，迴響起擂鼓般的敲擊聲。
嘎吱——
一道房門推開，一襲黑衣的雷加邁步走出。
回首看了一眼，輕嘆道：“父親，您好好休息。”
先後經過決策被否定、大學士揭露本色，韋賽里斯的心情極差，縮在房間用酒精麻痹神經。
一下午功夫，頹廢的不成樣子。
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重拾馴龍的決心。
……
走下石鼓樓的頂樓，雷加沿着樓梯下樓，打算回房休息。
他與雷妮拉一個房間。
姐弟倆總能說一些小祕密，互訴衷腸。
走過拐角處，一個侍女謹小慎微的等候。
雷加駐足，投去目光。
侍女低着頭，小心翼翼遞過一張信紙，小聲道：“薩拉大人的信。”
“知道了。”雷加接過信，揮手示意對方退下。
侍女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下樓梯。
薩拉培養下屬很有一手，爲雷妮拉將城堡內的侍女調教的妥妥當當。
雷加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翻開信紙查看。
“博洛斯死亡……疑似中毒……雷妮絲……”
雷加越看越心驚，眉頭恨不得皺成一個疙瘩。
首先，博洛斯死在返回風息堡的路上，印證了他與海倫娜的預言。
據薩拉推測，博洛斯似乎死於毒殺，只是毒藥品質很高，學士查不出中毒的因素。
受到邀請的雷妮絲親眼目睹表弟博洛斯死亡，坐鎮風息堡陪伴表弟的遺孀埃琳娜夫人，正在徹查死亡原因。
猛然的攥拳，信紙緊緊捏在手心，雷加後背滲出絲絲冷汗。
“博洛斯居然死了！”
雷加呢喃一聲，神情有些恍惚。
一境公爵說死就死，若真是謀殺，幕後之人當真膽大包天。
這種禍害，剷除務盡！
回過頭，雷加考慮要不要將信紙呈給父親一睹。
雷妮絲回到風息堡的第一時間便傳信君臨，彙報博洛斯的死亡。
渡鴉先抵達君臨，轉送到龍石島，路上會耽誤許多時間。
薩拉徹夜不休的趕到風息堡，通過渡鴉直傳龍石島，傳信速度更快。
腳步還沒邁出，雷加打消這個念頭。
龍石島之行是爲了馴龍。
不僅是伊蒙德馴龍，最好能鼓勵父親馴服一條龍。
此事說出，必然引起震盪。
父親本就受到打擊的馴龍意志怕是再難恢復。
況且！
雷加勾動某些回憶，喃喃自語：“博洛斯大概率非自然死亡，一定有人謀劃什麼。”
使用最簡單的思維推理。
博洛斯一死，誰的受益最大？
遺孀埃琳娜夫人、某個具備繼承權的遠房堂親、攛掇權利的姻親卡倫家族……
雷加一一搜刮與拜拉席恩家族有關聯的受益人，仔細分析可能性。
半響，雷加搖搖頭，沉吟道：“不對，這些人的利益得失不至於冒那麼大風險。”
還有一點。
這些人不具備收集無聲無息取人性命的毒藥的能力。
博洛斯沒有兄弟，遠房堂親隔代太遠，與博洛斯沒什麼聯絡。
卡倫家族的族地在夜歌城，歷代守衛多恩邊疆地，族長羅伊斯又是博洛斯的岳父，沒理由殺害封君。
轉過身，雷加靠坐在樓梯圍欄上，反覆思索。
冷不丁的，眼角餘光瞥見一株擺在圍欄邊的綠色盆栽。
一抹綠色映入眼簾，雷加腦中靈光一閃，呢喃道：“聯姻！”
博洛斯死亡，他沒有兄弟和兒子，繼承人的位子懸空。
具備繼承權的人只有兩類。
一、博洛斯的四個女兒。
二、血緣稀薄的遠房堂親。
維斯特洛大陸遵循安達爾人的傳統，男子比女子繼承權優先。
但女子繼承爵位與領地不是沒有先例，谷地的簡妮就是最好的例子。
簡妮3歲繼承鷹巢城，貴爲谷地女公爵。
拜拉席恩家族的遠房堂親血脈凋零，人員散亂，難成氣候。
博洛斯的遺孀埃琳娜夫人此時是的風息堡實際掌權人。
加上表親雷妮絲從旁坐鎮。
埃琳娜夫人一定不會放任堂親繼承風息堡，轉而模仿簡妮將女兒推上公爵之位。
這樣一來，就觸發一個問題。
女子終要嫁人。
簡妮爲了保住權利，避免聯姻丈夫奪權，遇到雷加前一直對聯姻避而不談。
假設四風暴中的卡珊德拉繼承風息堡，她就是簡妮第二。
此時此刻，四風暴正在與伊蒙德進行聯姻篩選。
伊蒙德迎娶卡珊德拉，卡珊德拉繼承風息堡，伊蒙德便能攥奪權利。
如此一來，便能借此操控風暴地。
腦海掀起風暴，雷加如夢初醒，愕然道：“阿利森、拉里斯！”
借聯姻攥奪風息堡的權利，受益最大的除了聯姻人選伊蒙德，關鍵人物便是阿利森、奧托所謂的綠黨。
奧托性格孤傲，行事謹小慎微，不可能敢謀害一境公爵。
拉里斯則不同。
短暫的接觸，雷加洞悉對方是個長期處於陰暗環境，心裏壓抑的人。
拉里斯在宮廷擔任國王的審訊官，輔佐法務大臣賈斯皮審訊犯人。
經由拉里斯審訊過的犯人，沒有不開口、不認罪的。
據傳刑訊手段極爲殘忍。
而阿利森的性格十分別扭，對父親、丈夫逆來順受，努力扮演一個賢妻良母。
實則內心驕傲，不願屈居人下，又極爲護短。
長期的內耗下，阿利森焦躁不安，渴求做出改變。
拉里斯便是她最好的搭檔。
回憶起御林狩獵的那個晚上，雷加看到了阿利森與拉里斯私會密謀。
想到這，雷加不禁懷疑：“是哪個時候謀生出毒殺博洛斯的想法？”
大概也就是這個時間點，他的夢境預示白鹿之死。
對照薩拉信件上博洛斯的死亡時間，幾乎與海倫娜的預言時間一前一後。
“世上的巧合很多。”
雷加眼神閃爍，隨即道：“太過巧合，必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