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個女兒啊，跟了自己的性子，心氣高眼光高，尤其是對男性相當挑剔，這麼多年了在石城沒有看上過任何一個男人。無論是才華碩碩的藝術家，還是政府高官子弟，她都沒有多看過一眼。
自從那天李曉月偷偷把王國華帶到家裏來跟自己見面，李龍國就知道女兒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
李龍國也挺看好王國華的，但是如果沒有女兒這個因素，他不會冒這麼大風險去支持王國華辦這件案子。因爲不值得，政府內優秀的年輕人太多了，更適合提拔栽培的年輕人也不少，至少在聽話這方面，李龍國不覺得王國華這個人更適合自己。
王國華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人，但正因此，李龍國更覺得王國華這個人不可控，他的想法太多了，也太大了。
甚至，李龍國私下給王國華的標籤裏，還有一個很危險的字樣：危險。
王國華這個人很危險。
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很危險。
如果放到亂世，他就是梟雄，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大梟雄，哪怕最後依舊會轟轟烈烈地自刎在烏江邊，他也會留下自己絢爛的一世傳奇。至死不改。
以往，李龍國在對這種人的心態是敬而遠之，但是，現在看到女兒的態度，他就會用另一種思維去考慮這個件事。
現在這個時代浪潮激烈衝擊的年代，成則爲王敗則寇。李龍國見過太多的時代浪潮兒了，包括剛剛入獄的牧其衆。他們可以乘時代的風，鑽法律的漏子，成爲這個時代的精英，商界的領袖，聲勢無量，名利雙收。如果不是突然出現了王國華這麼一個異數，李龍國相信目前的成就遠遠不是牧其衆最終的地位。
他還會往上走，至於高度，李龍國也不敢估量。
就是這麼一個敢闖，敢拼的時代。只要你有膽子敢去拼，敢去做，也許一個不敢估量的豔陽天就會等待着你。
王國華就是這樣一個人！
李龍國以前的感知中，他其實把王國華和牧其衆都看作是同樣一種人。
不可估量，也不能預測他們的未來。
是成王，還是敗寇，變數太大。
李龍國從心底裏是牴觸這種不穩定的，無論是他的性格，還是職業，都需要一種穩定的狀態來延續。
也就是世人常說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但既然女兒已經看上了這個年輕人，那麼，自己這把老骨頭也敢陪上了賭一賭，畢竟也有成王的可能性！
“曉月，你看事情的深度，遠不及王國華啊。”
李龍國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道：“我這次之所以想讓王國華升任公安局長，一方面的確是欣賞他，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試探他。”
“他如果是個一心想進步的人，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我的提議，畢竟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他要是在清水縣一步一步往上爬，也許終其一生也到達不了這個高度。”
李龍國雙眼炯炯有神，有種能看穿事情本質的深邃。
“那現在呢？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李曉月眨了眨好看的一對大眼睛，茫然地問道。
“你啊，跟你媽一樣，平時機靈得很，一到關鍵時刻就犯糊塗。”
李龍國看着女兒傻兮兮的模樣，不由想到了亡妻，心中一痛，嘆氣道：“你這些年一直沒有談過戀愛，我也沒有催促過你，就是想讓你找到一個值得託付終身，能夠保護你的人。現在看來，我們父女倆都有了人選。”
李龍國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慈愛地說道：“曉月，王國華這次拒絕我的提議，其實也是給你留了一絲機會啊。”
“誰要他的機會……我纔不會給他機會呢。”
李曉月不服氣地撅了噘嘴，卻依然搖晃着李龍國的手，好奇的問道：“爸，你快說吧，別轉來轉去的，都把我給轉暈了。”
“好好好，我說。”
李龍國無奈，解釋道：“你想想，如果王國華接受了我的提議，來石城公安局當局長，那就說明他是個官迷，只求官途上的進步，其他一切因素都會排除在外。比如跟你的感情。”
“但他現在拒絕了，明裏看是爲了顧知章，其實也是爲你們的以後做了割捨啊。”李龍國說到這裏，也忍不住地讚歎道：“王國華這個年輕人真的厲害，明明才二十多歲的樣子，卻能將這些問題看得清清楚楚，並且合適合理地做出選擇，就連我都自嘆不如了……至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我不如他。”
“啊？”李曉月心中一喜，脫口道：“您說的是，王國華爲了我，放棄了升官的大好機會？”
李龍國點點頭：“現在看來，我想不通爲了這個，還有什麼能讓他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李曉月的臉色更紅了，卻也更開心了，侷促地搓揉着雙手，不知道該跟父親說些什麼。
李龍國自然明白李曉月的心思，語重心長地囑咐道：“曉月，在這種事情上爸爸也沒有太多的經驗，但我知道一個事，只要認準了一個人，就不要去質疑他，要選擇相信，選擇理解，選擇不放棄！”
“這樣的年輕人，太罕見了，你要抓住機會啊。”
李曉月聽着父親的囑咐，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可是。
我李曉月能看上的男人，豈是等閒之輩！
……
一個星期後，王國華康復出院了。
肩頭還有些疼痛，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但一聲囑咐一定要注意休養，不能幹重活，最好不要出力。
王國華早就在病牀上躺不住了，再加上這些日子裏那些絡繹不斷的看望者，更是讓他感到煩躁。
各色人士都有，都帶着自己的目的而來，虛假客套，違心的關懷話語，王國華真想不到自己是怎麼忍着脾氣一個個禮送出門的。
看來，自己是真不適合當官啊。
這些日常應酬就能讓他頭大。
白清明已經主持過結案會議了，石城這幾件案子到這裏算是就到頭了。
其實朱濤那邊還有些問題，他所受賄的龐大金額有一多半都對不上賬，明眼人都知道其實是送到了孫家幫的手裏。
但是省裏似乎不想讓省廳繼續查下去了，就此結案。
王國華知道只要自己還在石城，跟孫家幫的戰鬥就沒有結束，這次讓他們逃過一劫，下次可就未必了。
來日，我們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