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韋傑這邊保密其實意義不大，因爲企業除了註冊信息外，總歸是要去繳稅的，不管是國稅還是地稅，他可沒這個面子要人家給他保密。
戴明宇註冊完公司後的第二天，王國華正在辦公室忙着完善下一步計劃，就收到前者打來的電話。
“老大，我說服不了李慶，他說要見你，你看有沒有空？”
“哦？見我？”王國華想了想，“那你直接把人帶到管委會來吧。”
“好的。”
戴明宇很快帶着人來了。
李慶今年四十七歲，一米七的身高，略微有些駝背，可能是生活不如意，臉上帶上了幾絲苦相。
李慶之前在中專當英語老師，後來學校被撤，進入民間教育機構幹了今年，去年出來自己創業。如今嘛，他的培訓機構瀕臨破產，被王國華一眼相中，打算挖到管委會來。
李慶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進入管委會辦公室後，也沒有多加打量，只是在見到王國華之後，定定地透過鏡片看着王國華。
戴明宇在一邊作介紹，把王國華的身份說了一遍。
“王縣長好，鄙人李慶，很榮幸今天能和王縣長認識。”
李慶說話有一股酸腐味，而且王國華還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那股知識分子的清高勁。
“李老師好，叫我王國華就行，聽戴明宇說你想見我，是準備考察一遍我們開發區的環境是吧？”王國華仍然是把話題先往正事引。
李慶頓了一陣，這纔開始打量辦公室裏的環境，隨後他對王國華說道：“王縣長是不是想說讓我把培訓班搬到開發區來？”
“這邊租金、人工、水電都便宜，可以降低成本，大概還會有一些別的優惠政策，比如關於稅收減免方面的，這樣一來我們的培訓班就能比別人價格更低，更有競爭力對吧？”
李慶說完，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但是我要跟王縣長說聲抱歉，你找錯人了，我已經決定退出這一行業，不再開培訓班了，你的這些優惠就留給別人吧。”
“實不相瞞，其實我辦培訓班的初衷，一是傳道授業，二來……”
“說來可笑，其他的英語培訓班老師，都會對學生們灌輸國外各種好，我聽了就覺得生氣，所以教學過程中，我總是忍不住要講一些國外不好的地方，學生們根本不想聽，久而久之的，也就沒有人喜歡聽我講課了。我想，我大概是不適合幹這行。”
最後，李慶再次向王國華提出抱歉，轉身就要離開辦公室。
王國華之前只是隨便選了一家培訓機構而已，沒想到還能遇到李慶這樣有意思的小老頭，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
“李教授。”
李慶被王國華的這聲教授喊得止下腳步，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頭來：“承蒙王縣長稱呼李某一聲教授，我便聽一聽王縣長打算如何勸服我吧。”
“李教授，既然是傳道授業解惑，自然要將事物的好壞都說清楚，這是唯物辯證法的基本含義，如果學生們不願意接受……”王國華目光中閃過狡黠，“那咱們就換一種更好的方式讓他們接受不就好了？”
李慶思考了一會兒，臉上神色輕鬆許多：“是我着相了，多謝王縣長點醒。”
王國華看李慶這樣，好歹還有救：“李教授，你之前說的那些價格低所以更有競爭力的話，我同樣要反駁。”
李慶來了興致：“王縣長請講。”
“把培訓班搬到開發區來，各方面成本是要比縣城低，但是不代表我們就要收低價，什麼樣的質量就要收什麼樣的價錢，除非你只想隨便糊弄學員，否則培訓班的價格就不能低。”
李慶擡頭掃視一圈四周，緩緩開口道：“王縣長，恕我直言，開發區現在的情況，位置偏遠不說，周邊各種設施幾近於無，學生想找個喫東西的地方都沒有，如果不調低價格，只怕別人不願意來吧？”
這時輪到王國華搖頭了：“李教授，還是你着相了，你說的這些情況都是可以改善的，願意花錢學英語的人，需要的是知識，而不是那些花裏胡哨的外部因素。”
“李教授之前一直是教託福吧？我建議你以後換個賽道，改教gre，學費嘛也不用多收，一期收三千五就可以了，不過320分的，全額退款。”
李慶不算大的眼睛，隔着厚厚的鏡片，登時鼓得大大的：“三千五一期，不過320分全額退款？太……”
太瘋狂了！
“李教授不用擔心，gre能考320分以上起碼得是有一定基礎的，到時咱們小班教學，一個班就收十個人，想入學先考試，通過入學考試，才允許交錢來學。”
李慶有些無語，王國華說得信誓旦旦的，實際上現在就他一個老師，那豈不是說第一期就收十個人。不過十個人收三萬五，也是很大一筆數目了。
雖然說現在萬元戶不稀罕了，報紙都懶得登了，但是能夠達到這個身家的，大多集中在南方沿海城市。
燕趙省沿海幾個城市應該也有一批身家萬元以上的，但是絕大部分領死工資的普通人，三千五是一筆很大的開支！更別說九十年代下崗潮過後，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艱難，三千五更是天文數字！
王國華自然能猜出李慶心裏在想什麼，到底是未來的合作伙伴，他還是補充說明了幾句：“李教授，你覺得大家學英語是爲了什麼？除了少部分充實自身知識儲備的之外，剩下絕大多數都是爲了出國。”
“願意花費精力去考gre的，都是有特定需求的人羣，這羣人的經濟條件，不需要你我過多操心。”
王國華再一次點醒李慶，小老頭雖然思維有些僵，好在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
“我又一次着相了，難怪王縣長是縣長，而李某隻能是李某。”
面對李慶的說辭，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評價什麼，還是繼續說正事：“李教授覺得我提出來的觀點如何？”
李慶還是有疑惑：“如何保證學生們願意來開發區學習呢？”
王國華微微一笑，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