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不咱們找王哥幫忙吧，王哥肯定有辦法的。”
楊勝林嘴裏的王哥指的就是王國華，他不僅在哩臺村有羣衆基礎，開發區的三個村子他都混熟了。
楊貴抽着自制的旱菸，皺眉不語。
楊勝林看了一眼楊貴，又繼續說道：“爹，放高利貸可是犯法的，王哥不是說了嗎，要嚴厲打擊犯罪，把開發區的治安搞好，隔壁那個姓錢的都被王哥給抓了，他和其他那些光說不做的狗官不一樣。再說了……”
楊勝林看了一眼關緊的房門，放低聲音道：“爹，韓平這些年做了那麼多荒唐事，難道你就不想抓他嗎？”
楊貴最終還是被楊勝林說服。
於是，王國華放假回到開發區後在辦公室接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楊貴。
“楊叔來啦，快坐。小胡，把我從石城帶來的茶葉拆了，給楊叔泡上。”王國華拉着楊貴到沙發上坐下，自己也順勢坐在他身邊。
楊貴先是給王國華拜年，雙方寒暄幾句，這才步入正題。
王國華沒急着下結論，而是問起楊貴，郭德貴平時的言行，以及宋紅一家的品行。
“郭德貴幹的那些事，嚴格意義上來說都叫做詐騙。至於韓平，那就是妥妥的放高利貸沒跑了，這兩人都是犯法。”不過王國華很快話鋒一轉，“楊叔，我的判斷都是基於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些話得到的結論，現在你先告訴我，你今天說的這些都有證據嗎？”
“宋紅的合同我帶來了，上頭白紙黑字把利息都寫清楚了的。”楊貴把合同遞上。
王國華接過看了一遍，都不需要計算，已經能得出結論。
1991年8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發佈《關於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其中規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因此，普遍認爲利息超過年利率24%(後調整爲年利率36%)，便屬於高利貸。
在大量的民事借貸糾紛案件中，只要借款方沒有提出超過上述年利率的要求，法院基本都會支持。
宋紅的借款合同約定的利息已經遠遠超出24%的年利率，這玩意兒鬧到法院，那是絕對不可能得到支持的。不過宋紅也不會爲了一百塊就上法院，而且哪怕上了法院，24%的利息還是要還的，這對於解決楊貴所說的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還有郭德貴那邊……
“關於郭德貴所做的事情，楊叔有沒有證據？”
楊貴聽到王國華的問話，羞愧地低下頭：“沒有。”
王國華也不惱，楊貴最高學歷不過小學畢業，村主任和村支書不同，他是村民們選出來的，目前組織對這塊沒有學歷規定，只看羣衆基礎。楊貴要是什麼事都能做得面面俱到，那才叫王國華喫驚。
“楊叔，按照你所說，韓支書和郭德貴做這些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你爲什麼沒有跟我提過？”
王國華對村主任楊貴和村支書韓平的稱呼完全不一樣，至少目前是取得了楊貴的信任的。
楊貴聽了王國華的問題，訥訥無言，他真心不懂該如何回答。
王國華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方纔繼續道：“我不怪你們，信任是相互的，這都是我自己做得還不夠。接下來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也希望楊叔和村民們能夠真正接納、信任我王國華。”
楊貴連連擺手，王國華卻將他的手按下：“楊叔，別的話咱們就不說了，現在先來解決你今天說的這件事。咱們這樣……”
王國華對着楊貴吩咐一番，後者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
“王主…國華，這……這能行嗎？”
“楊叔，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出了事我兜着！”
楊貴被王國華說服，帶着沉重的腳步離開管委會辦公室。
王良財看楊貴走了，這才走進辦公室：“王主任，你跟楊主任說啥了，我怎麼看着他走路都不對勁。”
“良財，你來得正好，過來我跟你說點事……”
這下，就連王良財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了，他總算知道爲啥楊貴走路會是那個樣子。
“王主任，真要搞這麼大嗎？”
“我剛跟楊主任說過，現在也跟你說一次，你們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出了事我擔着！”
王良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有些竊喜，他湊到王國華邊上低聲說道：“王主任，那後邊我們拿的東西……”
王國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良財，把後者看得面色訕訕，好在他聽到了王國華給出的回答，很快轉爲欣喜。
“錢必須還，東西都歸你們自己。”
“是，多謝王主任，我馬上回去跟我爹商量，看怎麼把這事辦得更穩妥。”
“去吧，順便跟海叔說一聲，晚上我去家裏給他拜年，把大陸叔他們都約上，大家一起喫頓飯。”
“好嘞，那王主任我先回去了。”
王國華點頭，王良財很快退出辦公室。
眼下開年第一天，也沒啥活計，王國華給每個人發了一百塊錢開年紅包之後，便讓他們自由活動，韋傑這會兒都開車到老婆娘家喫上早餐了。
魏光榮也是拿了紅包就走人，回家路上還遇到了前領導，也就是工商局辦公室薛主任，對方問跟他打招呼，魏光榮迴應得不太熱情。
錢軍正在洗車，王國華春節開着普桑跑了上千公里路，愣是沒洗過一次車，深刻演繹了啥叫風塵僕僕，作爲一名司機自然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
胡昊低頭在看文件，如果仔細再看的話，就會發現那只是披着文件外皮的一本日文漫畫，裏頭主角穿着有些清涼。
林小柔也在自己辦公桌上坐着，她正在看周氏集團的發展資料，可謂是管委會中最勤奮努力上進的工作人員了。
王國華在管委會里走了一圈，看到自己手下大將各有各忙，他也關上門開始跟李曉月打電話。
開年第一天，就在這樣的閒散中度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