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夜有點心累，但還是振作精神勸慰道。
平心而論，安氏不是一個壞母親。
沈家姐弟五人，從小都是喫得好，穿得暖的。
在物質上，從沒有委屈過任何一個人。
她會管教孩子，卻很少打罵。
但人吶，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的。
最怕的就是比較。
因此，哪怕沈知竹從小錦衣玉食，在察覺到母親明顯更偏心於兒子，尤其是沈觀夜這個長子的時候，也頗感受傷。
這麼多年下來，有很大的怨氣再正常不過了。
沈觀夜當然大可以裝作看不見，安心享受“特權”。
放在當下這個時代，安氏的這點重男輕女實在不算什麼。
比她更重男輕女的婦人大有人在。
跟這些人相比，安氏已經算很好了。
但司空見慣不等於正確。
沒有人會指摘不代表他就可以安心享受。
所以，沈觀夜是打算慢慢扭轉母親安氏的態度的。
“不過，”沈觀夜一邊觀察着安氏的臉色，一邊試探着說，“媽，你剛纔實在不該朝三姐砸碗的。”
安氏臉上沒什麼表情，又變回了“古代婦人畫像”。
沈觀夜暗暗歎息一聲。
正打算離開，安氏忽然開口。
“你把伱那生意停了，本錢拿回來，往後家裏的開銷我會想辦法。”
沈觀夜轉身看向安氏，笑了。
“我明白了，娘。”
很明顯，他媽也不是沒把沈知竹的話聽到心裏去。
沈觀夜出了父母的房間。
一路走到了沈知竹的房間門口。
門口，沈觀雨無奈地站着。
兄弟倆交換了一個眼神，沈觀夜敲門。
沈知竹前腳剛罵完安氏偏心，自己可不會犯這個錯誤。
“滾開，不要來煩我！”
兄弟倆一起吃了個閉門羹。
“姐，你不開門我可就不走了。”
繼續敲門。
沒人理。
沈觀夜鍥而不捨地繼續敲，也不覺得厭煩。
他上輩子是幹扶貧工作的。
有些老鄉可比沈知竹執拗難勸多了，沈知竹這才哪到哪呢？
況且，他也沒覺得鬧脾氣有什麼不對。
可能有人會覺得沈知竹嬌縱，無理取鬧。
這麼大個人了，跟親弟弟計較什麼，煩人。
沈觀夜卻非常理解沈知竹的委屈，所以內心對她抱以極大的寬容。
終於，門吱啦一聲，被拉開了。
沈知竹俏生生的臉出現在兄弟二人面前。
眼眶還紅着，顯然剛哭過。
見沈觀雨直直地盯着自己剛剛哭過的眼睛，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看向沈觀夜，冷笑。
“沈觀夜，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了花花公子的無賴伎倆，說話油頭粉面的。”
沈觀夜沒理會她的嘲諷。
“姐，媽剛剛說了，讓我停了生意，將本金拿回來，我答應了。”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咱們不能被金錢矇蔽了眼睛。”
沈知竹微怔，沒好氣道：“別，少給我戴高帽，我可受不起。”
臉色卻是好看了許多。
“那我回房去寫封信，先讓那邊有個準備，然後改日再去籤個合同。”
回了房間，坐到書桌前。
沈觀夜臉上的笑意淡去，但卻沒有寫信，而是露出了沉思之色。
雖然殺了王二癩，但本質上沈家的危機並沒有解除。
沈家遭遇危機的根本原因是他爸這位當家人受了重傷。
受了重傷不說還成了一個吞噬銀元的無底洞。
以至於羣狼環伺，誰都想從沈家那幾代人積累的豐膏肥脂上咬下幾口肉來。
要不然王二癩一個混混敢這麼囂張？
敢上門來催債很正常。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王二癩上門討債也算師出有名。
但他明明連本帶息還了，王二癩卻敢賴賬。
要說背後沒有寶隆錢莊的意思，說破天了都沒人信。
所以，暗殺了王二癩只是撲滅了明火。
闇火還在醞釀呢，時刻準備席捲整個沈宅。
如果不將門楣重立起來，打消羣狼的貪念。
那不僅寶隆錢莊會打着合同的幌子與他們沈家繼續糾纏不清，還會有更多的寶隆錢莊出現，非把沈家敲骨吸髓洗乾淨了不可。
他覺醒成爲1階儒士的消息或許可以緩解沈家被敲骨吸髓的速度，但絕止不住這個趨勢。
因爲1階儒士比不上2階儒士，他一個十九歲的半大小子也抵不上他爹幾十年的威望積累。
想要化解沈家現在所面臨的危局，只有兩個辦法。
其一，他爹即刻轉醒，原地康復。
但他爹的傷要是這麼容易治好，沈家也不會這麼焦頭爛額了。
連教堂的聖光牧師都無法令他爹轉醒，只能阻止病情惡化。
沈觀夜估摸着很可能得請晨曦祭祀出手纔有可能讓他爹醒過來，而晨曦祭祀，那可是聖堂系7階兵種。
要請晨曦祭祀出手，單只是錢的話，他們沈家砸鍋賣鐵倒是也能勉強湊出來。
關鍵是沒有門路——你一個半殖民地的小地主，憑什麼請高貴的晨曦祭祀出手？
其二就是沈觀夜成爲天啓領主。
天啓領主無疑特權階級中的特權階級。
只要他宣佈自己成爲天啓領主，哪怕只是1階領主，哪怕只契約了一座1階巢穴，地位也將迎來飛昇，瞬間超過他爹。
既然他爹都足以震懾宵小，將貪婪的目光全都阻擋在外面。
地位更高的他當然更可以。
而現在，離他擁有自己的第一座兵種巢穴已經不遠了。
他看過神廟裏的功德箱，裏面的功德金錢已經快要鋪滿，只要再斬殺幾個1階兵種就能裝滿。
明天他和沈知竹、沈觀雨就會回沈家塢上墳。
到時候正好去王二癩說的那個墓裏，殺怪的同時順便探墓。
對於金手指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兵種，沈觀夜很是期待。
“夫人、大少爺、三小姐、小少爺，二小姐和二姑爺來了。”
樓下忽然傳來趙媽喜悅的呼喚聲。
二姐回來了？
沈觀夜心中一喜。
或許是因爲在融合原身記憶的同時也融合了他的情感。
沈觀夜對沈家人感情很深，尤其是對從小就非常照顧原身的大姐和二姐，非常親近。
這會兒見遠嫁省城的二姐回來了，那是打從心底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