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者,尤其是強大的天啓者最讓人討厭的就是這點,身上總有幾件奇物,令人防不勝防。
黑衣人自身的戰鬥力不見得比墨梅娘子和花豹精強,真長時間纏鬥下去,肯定不是墨梅娘子與花豹精的對手,要是不小心受了重傷,有可能逃都逃不掉。
但加上身上的奇物,就是能暫時從戰鬥中脫身,朝安氏發起襲擊了。
“快保護人!”
沈聲山大驚失色,指揮着山鴞羽衛動手。
此時此刻,他甚至生出了哪怕犧牲自己也要護安氏周全的決心——沈觀夜的安危可是關係到他們一族的興衰,萬萬不能如此輕易地就折了去。
6階的天鷹武士速度何等之快?
山鴞羽衛根本來不及有所動作,黑衣人就已經殺到了屋檐下,眼看着就要殺進堂屋。
突然,虎嘯龍吟聲乍現,不知怎地,在場人心中的焦急、慌張、恐懼,突然間煙消雲散,只除了黑衣人。
黑衣人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遠古巨獸盯上了似的。
恐懼,瞬間充斥了他全身上下每個角落。
他想也不想,立刻調轉方向,沖天而起,朝着天空中逃去,眨眼間已經飛上了幾百米的高空。
地面上,突然有一條金龍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黑衣人。
夜空中出現一聲慘叫,緊接着黑衣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下來。
一聲巨響,屍體落地。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簡直是兔起鶻落,變生肘腋,峯迴路轉,一波三折。
墨梅娘子飄身越過大門,緊接着幾名家仙也飛過圍牆,落在街面上,但街上空無一人,哪還有什麼龍虎武師的身影?
很快,沈聲山同沈觀潮也一同衝了出來。
兩人先是四下尋找了一番,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后,才朝地上躺着的屍體走去。
青石地面上,鮮血從屍體背面洇開來,在夜色下呈現爲暗色。
沈聲山確認對方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後,鬆了一口氣。
……
沈家,沈觀雨的房間。
沈知梅望着躺在牀上的沈觀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餓了一天一夜了,剛剛吃了一大碗雞湯麪,看着情緒倒是很正常,還一個勁的安危她沒關係,似乎沒有被斷指,也沒有被母親二選一,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夜哥兒而傷到。
但——
怎麼可能不被傷到?
雖然沈觀雨裝作毫不在意,但沈知梅能感受到他的悲傷和低落,這跟平時的他很不一樣。
沈知梅忍不住在心底再次暗歎一口氣——從沈觀雨被救到現在的這段時間,她簡直就是嘆息連連,暗中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了。
好脾氣,孝順父母如她。
此時此刻,也不由得對母親生出了一絲埋怨。
父母對他們姐弟五個有所偏愛她一直是知道的。
其實主要是母親,父親的話,雖然她能感覺得出來,最看重的也是夜哥兒,但至少面上是一碗水端平的。
再加上父親從不吝惜於表達愛,所以對父親,他們姐弟五個是沒有絲毫怨懟的。
愛原本就少,絕大多數還都分給了夜哥兒,剩下人自然覺得不公,覺得不滿,然後開始嫉妒。
所以,他們姐弟五個,其實是隱隱分成兩派的。
三妹和小弟一派,二妹中立,遊離於派別之外,而她跟夜哥兒是一派。
沒錯,她。
或許是受父母態度的影響,也或許是因爲相較於淘氣搗蛋的小弟和掐尖較真的三妹,從小乖巧懂事的夜哥兒確實更討人喜歡。
總之,小時候的她明顯是更偏向於夜哥兒的。
一直到後來,大了些,也明白了些道理,她才漸漸地把這碗水端平。
所以,對沈觀雨,作爲大姐,她其實一直有着愧疚心理。
這次沈觀雨遭受了那麼大的打擊,她這一顆心當真是疼得不行,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可是,心底再是對母親今天的表現寒心,面上她也不能說些什麼,只能裝作無事發生似的扯別的話題。
“雨哥兒,你還要喫點別的嗎?要不我去做幾個紅燒雞腿,你不是最愛喫我做的紅燒雞腿了嗎?”
“謝謝姐,我已經喫飽了。”
樓下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音,那是張叔等人在收拾狼藉一片的院子,至於聲山叔他們,已經帶着綁匪的屍體去縣政府了。
他們認不出綁匪的身份,只能求助於陳知事他們。
沈知梅猶豫了一下,故作輕鬆地開口道:
“你的手指,肯定會有辦法的,爸他會想辦法的。”
她說的是“爸他會想辦法的”,而不是“夜哥兒他會想辦法的”,因爲她擔心這個時候提沈觀夜會刺激到沈觀雨。
“我沒什麼大礙,姐伱就放心吧。我有點累了,想先睡了。”
沈知梅無奈,又暗暗嘆了一口氣。
“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手指還痛嗎?痛得話我讓白仙過來幫你補一個鎮痛的法術?”
“不用了,姐。”
沈知梅輕輕關上了門。
另一個房間裏,剛剛回到臥室的安氏一個晃身,要不是眼疾手快,用手撐住了桌角,差點便要跌倒。
平靜淡漠的面具崩解,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再擡眼,已是淚流滿面。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失去一個孩子了。
要不是沈觀夜臨走前悄悄將墨梅娘子留下了,並知會了她,要不是那位神祕的龍虎武師出手,後果……後果……
安氏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是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殉國的時候嗎?
她只記得自己在生知梅的時候,在那般劇痛的情況下,自己也只是叫喊而沒有哭,後面的孩子不是頭胎,生產得更順利,就更沒有哭了。
好半晌後,安氏才終於平復了內心的情緒,開始擦眼淚。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門口響起的腳步聲。
她對幾個孩子的腳步聲都很清楚,一聽就聽出這是大女兒沈知梅的腳步聲。
安氏慌忙擦了擦眼淚,正想開口讓女兒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