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老者驚奇的聲音響起：“那今天來的香客還不少呢。”
陳術面色微微一變。
肥貓早在走到半路的時候，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直接鑽進了他的身軀之內，說什麼都不出來了。
那是哪來的四個香客？
狂風神、肥貓、斬神、還有他？！
這小沙彌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是直接能看見他體內的情況？
他所見過的境神師也有不少了，但是也從未有人能夠發現！
這小沙彌在陳術的觀察之中，也確確實實是一個人類小孩，並非是神靈精怪。
“施主，請進吧。”小沙彌做出請的手勢，陳術剛要動身進入，身軀卻是猛然之間頓住了。
“你說什麼？”
小沙彌臉上露出一些疑惑的神色：“施主，請進?”
陳術面上不動神色，心裏卻是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他竟然是聽到了小沙彌的聲音！
先前聽到誦經聲的時候，他尚沒有反應過來，畢竟他不算是真聾了，偶爾進自己的靈海之內的時候，還是能夠聽到聲音的。
直到此時小沙彌張口，他纔是真的察覺過來。
可卻也僅僅只是能聽到小沙彌的聲音，除此之外，其他的聲音都是絲毫聽不見，包括之前裏面傳來的聲音他卻是都聽不到，還是要靠肥貓同聲傳遞。
陳術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滿臉清徹的小瞎子，這纔是踏入廟門之內。
這小沙彌雖然是人類的身軀，可身軀之中的祕密絕對不少。
“古怪，實在是古怪。”
一進門。
眼前倒都是一副樸素模樣，極其簡單，只有四五間屋舍，地面均是用一塊塊不大的碎磚拼湊而成，院牆角落處圍着不大的一個菜園子，此時藤枝上都掛着不少蔬果。
常見寺廟之中的大雄寶殿、佛塔、鼓樓等建築，在這寺廟之中都是見不到蹤影。
只是在院子正庭正對着的“大殿”中，擺着一個香臺，此時其上正燃着三支粗香，有渺渺香菸飄着。
但讓陳術覺得疑惑的是，那簡陋的大殿之中，卻是沒有供奉任何佛像。
“全靠心誠？”
整個寺廟之中都透着一種古怪的氣息，誰會在一處神國碎片之中，建起這樣一座寺廟啊？
“幾位施主，請隨我來。”
小沙彌指指前方：“師傅在禪房裏等你。”
陳術這才收回目光，隨着小沙彌前往。
說是禪房，其實就只是偏殿之中的一個清幽的角落，走起來不過是兩步路的距離，小沙彌卻是儀式感滿滿，硬生生領着陳術走到了門前。
陳術倒是也配合，隨着小沙彌一同進入。
門內沒有太多的擺設，只是潦草擺着兩個櫃子，立靠在牆邊，一個穿着僧袍的老者盤坐在中央蒲團之上，年歲看上去不小了，有七八十的模樣，面上還有些老人斑，透着些垂垂老矣。
小沙彌乖巧的坐到另一個蒲團之上。
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不過是六十來歲的模樣，精神矍鑠，一雙眼睛也是銳利的很。
相比起一年之前見面，他像是老了十歲，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
此時的實力就算是陳術都完全沒有辦法看透，深邃幽黑，彷彿是潛藏吞噬人心的黑暗。
陳術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
只是到現在他都沒有想明白，爲何當初南郊的那棟破樓之中，會有這麼幾位神靈居住。
“你來了。”
老僧從陳術進屋開始，一雙目光便在他的身上停留着，此時終於開口。
他雙眼渾濁，可卻像是能夠將陳術完全看穿一般，這大概只是一種感覺。
“你知道我要來？”陳術疑惑。
陳術也不意外。
神性時代以來，各種神靈猶如過江之鯽，這種類似於預知的能力，雖然稀有，但是也並非是沒有，洛珊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陳術此時也不願多想，直言問道：“大師，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送我出去？”
“辦法自然是有的。”
老僧道：“只是需要等等，你且在此處住下，時候到了，你自然會出去。”
謎語人？
陳術皺了皺眉頭，正要接着說話。
“你現在在關鍵時刻吧？”老僧的渾濁的目光像是蘊藏着世間滄桑，彷彿有名爲時間的河流在其眼中流淌：“靈神之位，凡世之中很難供養，你若要以五官神位入道，耗費的時間不會太短。”
陳術一怔，心神一震。
這老頭，竟然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底細！
索性陳術便不再開口了，他之前的時候便曾用遠目觀察過，此界雖然只是一處神國碎片，可空間壁障卻是極爲厚實，就算是境神在此，恐怕都難以撕破而出。
至少也算是一處清修之地，不會受到什麼打擾。
老僧這時卻是輕聲嘆道：“只是沒有想到，當年名震天下的貓神，如今竟然也落得這番田地。”
“你們這些老禿驢，沒有一個好人。”
肥貓的身影此時也從陳術的身軀之中冒了出來，依舊是那副胖橘貓的模樣，一雙眼睛溜溜地在老僧臉上盯着。
“果然是貓神啊。”
老僧臉上沒有絲毫剛剛被辱罵的氣憤，只是面上帶笑：“但年無極佛祖圓寂時，於衆佛面前還曾誇讚過您。”
肥貓一愣：“哦？”
“他說，這世間最會偷東西的，便是您了。”
陳術：“……”
這也算是誇獎嗎？！
肥貓又是一愣：“你不是無極那老禿驢？”
“你們二人明明長得一模一樣。”
老僧輕輕搖頭：“無極佛祖已經圓寂，我不過是祂念頭所化罷了。”
陳術心頭一動，這老僧在他的目光之中已經是屬於極其強悍的存在，要遠遠超出他所見過的任何一位。
起碼也是一尊境神！
但是卻只是一尊大佛圓寂之時的念頭所化？那其本尊又該是何等境界？
肥貓目光掃過周遭，像是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似的，不可置信的問道：“這是，佛國？”
“當年寰宇之內，可登三大神國之一的佛國，被打碎了？”
老僧並未開口，只是不置可否。
肥貓繞了幾圈，纔是接着開口：“難怪我出來之後，未感受到大佛氣息，原來是佛門完了。”
無極老僧開口：“佛門沒完，只是佛國完了。”
肥貓毫不在意道：“都一樣。”
“都一樣。”無極老僧點了點頭。
“這佛國碎片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你就在此處待着？”
“嗯，待着。”
老僧此時又開口道：“貓神，蓋因佛祖圓寂時曾提起過您，是以貧僧也以竊入道，修行百年有餘，可始終有一解難求答案。”
“這世上，到底什麼東西最難竊？”
肥貓抓耳撓腮半陣，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真理？時間？道義？”
在自己最引以爲傲的能力之中，竟然不能爲後進神靈解惑，這讓肥貓有些慚愧，可老僧卻像是早有了答案。
“我這一生偷了太多的東西，地精的萬寶，匠神的錘子，海神的眼淚，可唯獨一件東西竊而不得。”
肥貓來了興致：“什麼東西？”
“女人的心。”
陳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