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我家大人請你下來說話！”
上官尋擡起頭，眯了眯眼，叫人向薛棠喊話，讓她有事下來說。
下面的喊聲拉回薛棠的思緒，她坐在房頂沒動，只是輕咳了一聲，看向女人，淡道：“這位嫂子，我是將軍府的薛棠，你剛剛是不是被秦明月和秦明瑞撞倒的？還有你的病，是怎麼回事？下面的人，包括上官大人都在等待一個真相。”
薛棠的聲音不疾不徐，卻是用了內力，饕餮樓前面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婦人聽見薛棠嘴裏的名字，驚得差點從房頂掉下去。
她，撞見了將軍府的人？！
她抱緊了懷裏的男孩，順着薛棠的手指，看看秦明月，又看看秦明瑞，特別肯定的說：“他們沒撞我，是有人在背後推我，我才倒在他們腳邊的，我早就有抽搐的毛病，這個也跟他們沒關係。”
薛棠瞥了一眼秦明瑞。
秦明瑞收到信號，立即正了正衣冠。
皎皎圓月之下，秦明瑞站在房頂，夜風吹起他的衣袍，描摹着他愈發冷肅的面容。
他氣沉丹田，高聲道：“人，如今已經救回！事實證明，不是我和秦明月的責任。大嫂經常教導我們，看見身邊的百姓遇到困難，必須及時施以援手，因爲我們是將軍府的後人，如果連身邊的百姓都保護不了，那麼將軍府便沒資格談什麼守護邊疆保家衛國。不管你們信不信，在這樣的教導下，我們幹不出推卸責任見死不救的事兒。但是，我們將軍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今日的賬，我們勢必會好好清算。”
看着儀表堂堂、條理清晰、言語寬嚴並濟的秦明瑞，上官尋有一種錯覺，似乎之前自己抓的那個混世魔王根本不是秦明瑞。
人羣外不遠處停着一頂轎子，裏面傳出一個蒼老卻遒勁有力的聲音：“芳雲，房上說話的人，可是秦家的那個臭小子？”
司芳雲靜立在一旁，恭敬的回道：“是的，祖母。”
轎簾緩緩掀起，司家老太君慢步出了轎子。
滿頭銀髮，精神矍鑠的老者，擡起頭看向房頂，“臭小子旁邊，那是明書吧？還有明月那個臭丫頭，他們能湊在一起，難得啊！”
老太君突然神色一頓，一雙眸子閃着睿智的光，擡起手，搖搖一指，“他們旁邊那個，是不是薛棠？”
司芳雲：“正是。”
祖母的眼神，過於好了吧！
燈光和月光交織，雖然光線還算可以，但她是真的沒看清臉，全靠身形分辨，三年未見了，真不知道祖母是怎麼看出來這些人的。
老太君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薛棠身上。
的確是脫胎換骨了，行事做派可以僞裝，但這通身的氣質裝不出來。
之前聽人說，她是不怎麼信的，如今一見，確定薛棠真的變了。
剛剛明瑞臭小子說的那番話，八成也是薛棠教的。
她滿意的點點頭，“好，好啊，長嫂有了長嫂的樣子，孩子們也終於懂事了，慕妹子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秦驍在外征戰，也不用再擔心家裏了。”
司芳雲：“今日就是薛棠提議讓祖母出來散心的，等一下叫他們一起過來陪祖母喫酒過節，不是更好？”
老太君斜睨了司芳雲一眼，嗔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你的腦子怎的還是這般簡單？今晚他們攤上了這麼大的事兒，就算有那心思，也沒那時間，上官尋也在，問供詞、找線索、收尾什麼的，繁瑣着呢，別去打擾他們，改日約來府上，我再好好看看他們。”
“是！”
司芳雲這才後知後覺。她祖母喜靜，很少請什麼人到家裏做客的，之前也就將軍府的老夫人經常來往，如今，薛棠這是入了她祖母的眼了呀！
這時候，司危已經迎了過來。
一是想告訴上官尋自己的見聞，爲薛棠正名，二是接他的老母親，老人家本該睡下的，被他叫來看花燈，如果他再不去迎接，老人家肯定會修理他。
司家家教甚嚴。不管多大，他都是父母眼裏涉世未深、需要“精雕細琢千錘百煉”的璞玉。
“母親辛苦了！”
司危剛伸出手，還不等攙扶老太君，便被噴的體無完膚。
“我沒事兒，你去幫着審案，秦驍不在家，做哥哥的，你就要多幫忙，啊，對了，我聽說你答應了去教明瑞他們功課，怎麼還沒去？有時間出來看燈，沒時間幹正事，整日的摸魚，要是上官大人審案不用你，你就回家熬夜多處理幾件公務，早點趕出時間去將軍府，孩子們的功課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被‘整日摸魚’的司首輔：“……”
他就這樣被剝奪了看燈喫酒的權利，送老太君進入饕餮樓後，又與上官尋交代了幾句，他便回府加班去了。
老太君剛到門口，便看見了站在那裏的秦明奇和玉姨娘。
玉姨娘當初跟着將軍府的老夫人去過司家一次，自然認得老太君，趕忙帶着秦明奇行禮問安，“見過老太君。”
老太君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玉姨娘和秦明奇，忍不住更加開心起來，“哎呦，你們也來了，明奇瘦了，回家讓薛棠丫頭給弄點好喫的，好好補補，還是當初白白胖胖的樣子可愛。”
玉姨娘笑道：“明奇他大嫂已經安排了，過些時間他就能多長很多肉了。”
秦明奇：“……”
大過節的，聊他長肉！
你們有意思嗎？
見秦明奇耳根微紅，老太君笑得更加開懷起來，“不過，明奇長大了，白白胖胖的自是可愛，但是看上去會太過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他大嫂怕是不準的。”
玉姨娘接話道：“是呢，他大嫂剛剛安排了文武兩位高人教他，他也不能讓他大嫂和先生失望。剛剛我們還在說，要麻煩司大人過府當先生，太勞累了，過幾日他大嫂還要遞拜帖上門再道謝呢！”
“哈哈，無礙，別跟司危客氣，都不是外人，歡迎你們都過府串門。”老太君眸光深了深，心道：薛棠那氣質是冷硬高傲的，應該不會說這些，這些話怕是你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