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辰穿着一身工匠的衣服，緊身到胸肌都清晰可見，而且袖子短，褲腿也短，爲了遮醜，他還帶了一個大草帽，整個人看上去特別一言難盡。
薛棠看着對面的人，覺得這身裝造像極了前世她一直都不能理解的那種時尚，是叫非主流還是什麼來着……
她不由下意識皺了皺眉。
留意到她的表情，段景辰再次被氣笑了，“都是拜你所賜，我還沒皺眉，你倒是嫌棄上了！”
說着他還不着痕跡的直了直脊背，故意讓自己健壯的胸肌更加顯露了幾分。
薛棠並沒接話，而是垂眸斂目，正色道：“軍火案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如今的威遠是乾淨的，威遠的生意，你還想跟將軍府合作嗎？如果合作成功，在陛下那裏，你將再勝過墨白一局。”
段景辰眸光深了深，“秦明淵還杳無音訊，沒有他的指示，你真能做得了這麼大的主？”
“能！”薛棠回的斬釘截鐵，“就看你願不願意加入。”
段景辰警惕的側了側身子，“可是我覺得，憑我的修爲不足以讓老天賞下這麼大一個餡餅，直說吧，你又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合作有條件。”
“什麼條件？”
“幫忙查出之前是誰給將軍府落井下石，差點毀了將軍府的所有財路。”
段景辰雙臂抱懷，狐疑的打量起薛棠，“條件真的這麼簡單？這麼容易的小事，你真的需要我來查？”
薛棠坦坦蕩蕩的看向他，“當然需要，畢竟商界你更熟，而且我還會請墨白一起，與你公平競爭，你們倆誰先查出來，威遠就跟誰合作。”
只靠秦陸和慕顯去查，不僅速度慢，而且有些地方他們根本查不到，比如宮裏。況且有免費的勞力，薛棠當然要合理利用。
“你！”段景辰噎了噎，明顯沉了臉色。
他知道，在薛棠這裏怎麼可能喫到免費的午餐。可是怎麼又是墨白？
薛棠竟然也跟陛下一樣，有什麼機會都不會漏了墨白。墨白到底哪裏好？不過是個什麼都跟他搶的小人，就知道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別人看不出纔會着了墨白的相。
薛棠淡淡的補充道：“我先告知段家主，已經是爲你爭取了先機。”
段景辰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哦？此話怎講？”
薛棠：“段家主一會兒進宮將這個計劃告知陛下，完全就可以證明你是坦蕩君子，沒有爲了利益而遮遮掩掩投機倒把，這已經足夠你在陛下面前刷一次好感了。”
“切！”段景辰不屑的輕嗤了一聲。小女人的把戲，他就算用了，也只是會徒增陛下的反感罷了。
薛棠：“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爲何墨白會那麼受歡迎？”
“還不是他會演戲，會裝，時不時的在陛下面前賣慘。”
薛棠：“……”
她提出這個問題可不是想吐槽墨白的。
她微微搖了搖頭，“非也，全是因爲墨家在外面的好名聲。”
段景辰頓了頓，依舊是很不屑，“不就是花錢買的嗎？”
薛棠：“可是人家的錢花在了刀刃上。這些年，太子側妃熱衷於募捐，每年墨家在募捐上面的花銷至少要有七八萬兩。雖然這些錢在你看來並不多，但是這些錢，不僅幫着陛下定國安民，還贏得了民心。在我看來，段家主與墨白比，就是在這上面略遜了一籌。所以，我便想用這次的機會，幫你也塑造些好的形象，段家主絕對不會喫虧。”
其實每次段景辰捐出去的銀子也不少，但一直沒有明顯的效果，就是因爲段景辰不會推銷，或者說，段景辰身後沒有一個墨然那樣的幫襯。
可就算墨家名聲大噪，靖康帝依舊是扶持了一個段景辰與之抗衡，可見，靖康帝是忌諱墨家與太后的那層關係的。
雖然靖康帝表面打擊段景辰，但如果段景辰能取長補短，將來肯定有機會把墨家壓下去，畢竟段景辰有着靖康帝貼身護衛的歷史背景。作爲皇商，作爲靖康帝手裏鞏固皇權的一種政治手段，靖康帝肯定希望段景辰做大做強。正是因爲這樣的政治風向，她纔會一有合作就會第一個找段景辰，這也是她跟墨白保持距離的原因。
段景辰：“我知道了，不就是有事沒事多給自己歌功頌德麼，我不是不會，只是不屑，但既然你提了，我便試試。”
薛棠朱脣輕啓，不緊不慢的建議道：“有很多名畫之所以出名，都是因爲其表現手法特別巧妙，而且會留白。我覺得段家主可以效法一二。”
話點到爲止。
薛棠知道段景辰能聽明白。
因爲他不僅不是蠢笨之人，相反還是隻狐狸，否則也不可能在靖康帝那裏混到現在，他之前只不過是沒有沉下心來研究這些營銷細節上的彎彎繞罷了。
段景辰大笑出聲，“多謝！”
薛棠微微頷首，“願段家主大鵬一日乘風起，自此天高任爾飛。”
段景辰抱拳道：“借你吉言！”
威遠是塊肥肉，薛棠堅信，只要消息放出去，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就都會想着來跟段景辰和墨白分一杯羹，到時候競爭者紛紛走到臺前，他們二人自然就有了機會去調查誰要害將軍府，甚至就算萬一牽扯上了宮中的人，憑着他們的身份也能揪出幕後黑手。
回到段家。
段景辰坐在書房裏，摸着書桌上的草帽，出神了好一會兒。
當初在秦眀淵的生辰宴上，薛棠就跟他說過他早晚會跟威遠合作的，如今，真的合作了。
段景辰往椅子上靠了靠，擡起兩隻腳搭在書桌上，忍不住勾起了脣角。
馬車上，他自然聽懂了薛棠借用名畫所表達的意思：做了什麼好事，不要自己標榜，只需要留名就好了，歌功頌德的事，那是喫瓜羣衆的工作。
說的沒錯，墨家這些年就是這樣贏得了好名聲的。
薛棠可真的是一隻小狐狸！
就是不知道她的狐狸腦子是怎麼養出來的。反正肯定不是薛家夫婦能養出來的。
他經商這幾年，這點小手段，不學都會用。他這就安排人去幫自己揚名。
……等等。
段景辰突然坐直了身子。
最近建設國學的時候，不管是民間還是陛下、司危、上官尋等人，都對薛棠讚不絕口……
這也是薛棠在爲自己揚名啊！
而他貪黑起早的跟秦陸一起偷偷埋了又挖的那些證據，正是薛棠名聲鵲起的天梯。
艹！
髒活累活可都是他乾的！
薛棠那些張口就來的大道理，原來都是坑他坑出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