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似呢喃一般的話語,明明像是煙霧一般,輕到都要聽不清,可他卻聽得分外清楚。
心臟的刺痛四散開來,懷中的人,體溫似乎都在漸漸冷掉,楚烆不敢動,怕她散。
平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卻如此慘烈。
他一直以爲,所有的事情他都能預料到,就像她說,要走水路時,他就知道她想跑,但他從未想過,還沒等她跑,等來的卻是她如今毫無聲息的靠在他懷中。
“崔瀅,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這次做的很真,孤險些要被你騙過去了。”
他不信!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手都逐漸變得冰涼,他纔敢伸手將她的身子扶正,乾涸的血液早已凝固,她歪着頭,面色蒼白,那雙在往日裏總是很靈動的眸子如今也看不到了。
楚烆嘴脣嗡動了下,伸手替她擦乾淨嘴角,眼角,鼻間,還有耳朵上的血,想笑又不知該怎麼笑。
“你這麼愛乾淨,如今倒像是一隻小花貓了。”
“可是很奇怪,情蠱它不應該會這樣的,是不是我沒有養好它,才讓它失控的。”
“崔瀅,醒醒,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最後一句,近乎哀求,可卻等不到她的回話,彷彿剛剛她醒過來,同他說的那幾句話是假的一樣。
這段時日的相處,就像是他偷來的,搶來的,借來的一場夢一般。
夢醒了,她也就不在了。
楚烆始終不願意相信,她真的會死,事情來的太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沒有過多的去思考這些事情。
是真是假,他只想讓她醒過來。
外頭的雲舟,還有冬月和琥珀,聽不到裏頭的聲響。
“去尋謝姑娘的人怎麼還不來啊。”
冬月急的團團轉,琥珀心中也是焦急,雲舟不時的看着房門,可直到夜幕降臨,都沒有等來,月華灑落在木板上,翻涌的海水拍打着船身。
整座船都靜謐的可怕,楚烆遲遲未從房間裏走出來,冬月沒忍住的要上前,被琥珀拉住。
“冬月,你聽,有聲音。”
琥珀的話令冬月止住了步子,雲舟早一步就過去查看,他們還以爲是有人帶着謝微星過來,卻沒想到是兩隻小船一左一右停在大船旁邊。
船上四五個黑衣人分成兩撥跳進來,黑甲衛當時就感到不妙,擡起弓箭便去射殺,但這羣人在江海之上靈活的宛如水蛇一般。
“是水匪!”
雲舟喊了一聲,搭起弓箭射出去三支箭,只可惜,他的騎射一向不太好,近身才是他的強項,所以也一箭未中。
這些人上船之後,用火摺子點燃了船帆,失去方向的大船就像是這茫茫江海之上的孤影一般,船劇烈的抖動了下,晃得大家都有些頭暈。
其中一個黑衣人穩步朝着二層走去,李瑞良看到了冬月,自然猜出了那是崔瀅的房間,算算時辰,閉息丸應當已經發揮了效用。
他特意趁着夜色來的,就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
冬月和琥珀看着面前逼近的黑衣人,還沒舉起來手中的棍子,李瑞良一人一個手刀就給劈暈過去了,他給兩人拖到一邊,上前推開房門。
楚烆看向李瑞良,面色平靜,只是一雙眼有些紅,李瑞良看着他,心裏卻不由得緊張起來,都說楚烆這人,令人害怕的很。
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他那雙如幽潭一般的黑眸看着他,竟是讓他有些不知該怎麼前進。
而且他還不能表現的太明顯,上去就搶崔瀅,這樣會讓楚烆覺得他們本就是奔着崔瀅來的。
所以在看到被楚烆抱在懷中的崔瀅後,李瑞良掏出懷中哨子吹了一下,尖銳的骨哨一下衝破黑夜,下面打鬥的聲音越發明顯。
李瑞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黑甲衛雖然不善在海上作戰,但他們武力高強,李瑞良怕他們先一步撐不下去,速戰速決纔是。
所以他不由分說的上前攻擊楚烆,只是男人光坐在那,丟出幾枚暗器,他就得連連閃躲,李瑞良低頭去看,突然發現,從他進門到攻擊他,楚烆始終都沒有站起來。
是了,他想起來了,楚烆有腿疾,難道現在是他發病的時候?
很快,裴文鈺也趕了過來,她看了一眼被楚烆抱着的崔瀅,同李瑞良對視一眼,李瑞良指了指楚烆的腿,裴文鈺便明白了。
所以她上前,長劍直接刺向楚烆的腿,可楚烆卻站起了身,抱着崔瀅轉身到了兩人的後面。
“孤現在,很想殺人。”
他們撞上來,還真是,及時得很。
將崔瀅放到安全的地方,他伸手替她將散落的發撩上去,看着她毫無聲息的樣子,眸光暗沉。
李瑞良看着他那溫柔的動作,就像是在對待世間珍寶一般,要不是知道這人是個無情無心的性子,他險些就要信了。
只是當他再次刺向楚烆的時候,卻被他抽出的劍纏住,裴文鈺裝作打家劫舍的樣子,拿了不少首飾,趁着他們兩人打鬥的時候,扛起崔瀅就跑。
楚烆眼眸微微睜大,擡腳踹向李瑞良,而後去追裴文鈺。
“殺了她!”
追到甲板之上,楚烆沉聲吩咐一句,只見剛剛還落下風的黑甲衛已經逐漸扭轉局勢,李瑞良和裴文鈺帶來的人已漸漸不敵黑甲衛。
裴文鈺的手緊緊箍着崔瀅,就在她想要從二層甲板一躍而下的時候,不知何時,竟是來了另一撥人,一模一樣的黑衣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們的援兵。
只可惜裴文鈺都不知道這是誰,只見那人利落無比的甩出一枚暗器,隔絕了楚烆逼近裴文鈺的步子,就趁着這一個空擋,裴文鈺帶着崔瀅從二層甲板落下。
還沒等她站穩,剛剛幫她的那人也跟着一起落下,直接奪走了崔瀅,不帶猶豫的跳入江海之中,一瞬就不見了蹤影。
“你!”
裴文鈺緊追上去,也跟着一起跳下去,楚烆看着這一幕,簡直兩眼一黑,足尖點地便要跟上去,就在這時,雙腿之上的痛楚再次襲來,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那枚暗器就這麼扎進他的腿中。
“崔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