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朝輕咳一聲,直接掏出一袋銀子放到櫃檯上:“聽聞如意繡坊的繡品在豐州十分盛行,剛好,我祖母要過生辰,我想訂一副百壽圖。”
在柯朝說出百壽圖這三個字後,崔瀅停下手中翻動賬本的動作,輕笑一聲:“只是百壽圖?”
這百壽圖又不是什麼罕見到還要專門來豐州尋她做的東西,除非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百壽圖,而是爲了報復她。
崔瀅有些無奈,這人還真是小孩子氣性,多半是在家裏又被責罰了。
果不其然,柯朝說完後,也不等崔瀅有什麼反應,直接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來,什麼要用不同的金線,不同的繡法,還要遠看是什麼樣,近看是什麼樣。
柯朝越說越起勁,他就不信這要求,她還能給做出來。
她要是敢不接他的生意,他就讓她在豐州混不下去。
“好啊,只不過柯少爺這要求,這些銀子可不夠,至少也得這個數。”
崔瀅伸出手指在柯朝面前晃了晃,柯朝先開始一愣,而後滿不在乎的就要再去拿銀子,只聽得面前人悠悠說道:“柯少爺,我說的可不是銀子,而是金子。”
“這麼多?!你瘋了嗎?”
柯朝拿錢的手一頓,臉上都帶上了震驚,要這麼多錢,她不如去搶好了。
“柯少爺的這要求,工藝,繡線,精力哪個不要錢,您也可以選擇不做的。”
崔瀅瞥了他一眼,這話就像是在少年心上踩了一腳一樣,他咬着牙,將她說的價錢放到桌子上:“你要是做不出.”
“做不出我十倍還您。”
她毫不客氣的將那些銀錢和金子用手中尺子勾到自己面前,笑盈盈的看向柯朝:“柯少爺還真是有孝心。”
一句話給柯朝說的不上不下,臉色難堪的很,他哼了一聲,帶着小廝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少爺,您這一下可是把自己一年的積蓄都花出去了啊。”
小廝看着自己手裏有些癟的荷包,沒忍住說了句,柯朝作爲柯家的獨子,從一出生就享受到了萬千寵愛,更別提柯家和沈家還有姻親在。
兩家關係好,沈老爺子有時候也會給柯朝送許多東西,在錢財方面,他還從來沒受過委屈。
但是,自從遇到雲卿這個女人,他就次次喫虧,好似她克他一樣。
“怕什麼,她要是做不出來,可是要賠小爺我十倍呢。”
柯朝說完,扭頭又看了一眼如意繡坊,眸中有異樣劃過,而後他招來身邊小廝,湊近他吩咐了幾句,小廝點頭離開。
他總覺得這雲卿身上神神祕祕的,一定有什麼祕密,看他不挖出來。
如意繡坊裏的崔瀅讓人把那些金子收好,銀錢放進了匣子裏,她本來也沒想要柯朝這麼多錢,不過是想讓他喫一塹長一智罷了。
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捉弄人,被人一用激將法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她可不想做黑心商人。
“雲老闆。”
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崔瀅擡頭,只見一名青年正緩步走來,他是林夫人的獨子,也是未來林家的掌權人林景和。
“林公子安。”
崔瀅同他打了聲招呼,只見林景和走到她面前道:“我來給母親取衣裳。”
林景和很有禮貌,見到鋪子裏此時只有崔瀅一人,始終跟她保持着一個安全距離,崔瀅點頭說了句稍等,轉身去後面拿林夫人的衣裳,不一會兒,她拿着衣服走出來。
“林公子日理萬機,怎麼今日是您來?”
將衣服遞給林景和的時候,兩人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觸碰了下,崔瀅剛要收回,就被他的拇指撓了下,她皺眉,趕忙收回。
只見林景和麪上沒有一絲波動,還是那副笑模樣。
“順道而已,雲老闆用午飯了嗎?不如我做東,請雲老闆去.”
“不必了,多謝林公子好意,只是我還有事,怕是不能去了。”
沒等林景和將話說完,崔瀅就已經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她直覺很準,這個林景和不對勁。
雖然之前從沒跟林景和見過面,但從林夫人口中也聽到過他的事情,豐州百姓對他的風評也不錯,都說是個值得嫁的好兒郎。
但是今日一見,崔瀅可不覺得他是個什麼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剛剛那拇指上的一勾,分明是風月場上,富家公子對花娘的招數,正兒八經的貴公子,誰會做這種輕浮的動作。
就連楚烆都.
不知爲何,崔瀅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楚烆的身形。
他是一個氣場強大到令人害怕的人,可有一說一,至少他不會做這種輕浮的動作。
林景和點頭,表示今後有機會再說,而後他便讓人上前拿起那套衣服,離開了這裏。
等他坐上馬車,倚靠在身後的墊子上,林景和擡手放在自己鼻間,深吸一口氣,彷彿那上頭還留着崔瀅身上的香氣。
“長相確實普通了。”
他放下手,想起剛剛那細膩的觸感,不由得感慨一句,不過母親說了,做主母,不需要什麼太漂亮的長相,能幹就行。
這雲卿能在豐州獨自撐起這麼大一家繡坊,可是有本事的很,成過婚又如何,他要的是她能給他帶來的利益。
晚上,等崔瀅回到家中時,同裴文鈺一起用飯提起這件事,她手中捧着碗,怎麼想怎麼能覺得有些奇怪。
“那林景和,一點也不像是個正人君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過卿卿,你還是要多注意些,我感覺這林景和是帶着目的來的。”
裴文鈺提醒一句,現在想來,就連那整日笑盈盈,看似好接觸的林夫人都有些讓她警惕了。
“對,還有那林夫人,咱們小心駛得萬年船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