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發現,這棵苦情巨樹中蘊含的能量雖然神奇,但其實與自己的塗山雅雅無盡酒葫中增進法力的酒水極爲類似,那種能量都不是強行灌注到身體當中,而是將身體沉睡的細胞喚醒,將個人的能量開發到極致。

    而且非常有趣,這塗山的情力無論如何在自己的皮膚和毛孔之間遊竄,卻始終不能進到自己內部的血肉經絡之中,兩者之間就像是有一層薄膜相隔,始終產生着一重排斥的力道。

    這就很奇怪了。

    情力覺醒的本質,是喚醒生物體內的潛能,而潛能則是人人都有,換言之,並非是人或妖,只要有是生物便都可以獲得這種力量。

    但是,不僅是林燁,譬如原作中的北山妖帝石寬,南國毒皇歡都擎天這等強者同樣不是無情之人,甚至也曾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爲何他們沒有覺醒情力?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因爲他們不夠‘至情至性’。

    何謂‘至情至性’?這要分開理解。

    ‘至情’,乃是不惜一切代價,但求真情綿延的心性,像是原作中的南國公主歡都落蘭,北山妖帝石寬都有這種品性。

    而‘至性’,那是不爲世間萬物所牽絆的卓絕才能,是真正的逍遙自如,不受立場和身份拘束,也從來不被任何事所動搖的神性。

    至情還容易做到,但是但凡被人族與妖族的關係所掣肘,但凡會因爲自己的身份等立場而猶豫迷惘,就很難做到至性二字。

    從這個意義上理解,即便率性如塗山紅紅也算不上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是她是從苦情樹中孕育而生,先天帶有塗山天地之力,體質較爲特殊罷了。

    按照原作中的時間推衍,接下來幾十年內唯一稱得上至情至性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東方秦蘭的兒子東方月初。除他以外,要想獲得這塗山情力的滋養,除非像塗山折耳狐一樣先天精奇,又除非是像東方月初一樣至情至性,否則絕無自行修煉的可能。

    另外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像原作中的李慕塵一樣餵養圈外生物來吸收情力,不過林燁對這種借來的力量並沒有什麼興趣。

    通過接觸到情力的切實感受,林燁很快已經將塗山情力剖析得相當清楚了。

    自穿越以來林燁自認算是個至性之人,但是否算是至情林燁卻無法篤定。

    畢竟,過於深重的感情只會讓思維和反應鈍化,因此林燁從不將誰認定爲是自己一生都必須去追隨的伴侶。

    但在這種條件下,林燁又該如何覺醒情力?

    還沒等林燁多想,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林燁先生.久等了。”

    林燁轉身看去,那蓬鬆的狐尾,寬厚的折耳,腳踝叮鈴作響的鈴鐺,怎麼看都是塗山紅紅。

    可是,現在林燁卻覺得自己認不出來她了,因爲她雙眼之中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銳意的光芒。

    僅僅自己出一趟門的時間塗山紅紅就能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實在不可思議。

    “現在就開始可以麼。”

    “我沒問題,請林燁先生下令。”

    林燁長吁一口氣,閉上雙眼。

    “那麼開始吧——三。”

    林燁猝不及防的報着數字,本以爲塗山紅紅會嚇一大跳,沒想到她已經早有預備,腳踝處的鈴鐺迅速晃盪撞擊着,搖出一陣陣刺耳的雜音。

    “二。”

    林燁將手背過身後去報出第二個數字。

    而在這一聲落罷的瞬間,塗山紅紅竟是已經衝襲到自己跟前,一隻毫不留情的狐爪又是已然迎上。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比之前強上了許多,她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留情,只想暫時避免感性的思考,將全心全意灌注於這一擊之上。

    然而,林燁也在一瞬間放下了所有防備,散逸在他周身的法力瞬間全部收歸到身體內部被他狠狠壓住,現在他的軀體再次變得柔軟乏力,幾乎就與正常的少年無異。

    法力的喪失,當然也讓塗山紅紅的動作變得有些遲緩。

    她本是至情之狐,再怎麼說對一個毫無防備的同伴出手也要掂量幾分,更別談還經歷了小道士事件的創傷。

    但當林燁第三個數字報出之時,情況已經完全不同。

    “一。”

    這一瞬間,上一次的失敗在塗山紅紅眼前歷歷在目,就像走馬燈一般無數次在自己面前閃爍翻飛。

    在這失敗帶來的沉重打擊之前,她過去的慘痛回憶竟然變得那麼淡薄、渺小和微不足道。

    儘管這回憶今後還要不斷摧殘她的心靈,讓她夜不能寐,但在這一瞬間,塗山紅紅明白她決不能失敗!

    那隻狐爪,再次釋放出積蓄已久的豪勁,赫然已經觸到林燁的喉管!

    “零。”

    一切都已結束。

    “呼……呼……”

    塗山紅紅輕聲喘着氣,雖然仍舊與從前一樣面無表情,眼中卻放出一陣光來。

    她的利爪之前,林燁的身體已經變得比精鋼更爲堅硬。

    這一擊迫使林燁使用了法力,也就是說——林燁很清楚如果再不動用法力,僅憑肉身是難以硬撼這一爪的。

    “還不錯。”

    林燁微微點了點頭,直視着塗山紅紅的雙瞳。

    “你的悟性相當高啊。只用了這麼一點點時間就能壓制住心中的痛苦,不愧是塗山之主。”

    “林燁先生過獎了…塗山之主這等名號也還暫且沒有被塗山的所有狐妖認可。”

    “呵。何須要讓所有狐妖認可,我可以斷言目前的塗山沒有一隻狐妖的妖力和悟性在你之上,這是事實,無須任何人認可。”

    林燁背過身去。

    “你想要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提無妨。稍微過分一點也無所謂,畢竟這是我們的賭約。而且……”

    “而且?”

    “我應該不能再在塗山逗留了,這段時間承蒙伱們的照顧。”

    “……”

    林燁要走?

    一股奇怪的情愫頓時在塗山紅紅心間鋪陳開來。

    她雖然從來少言寡語,面色冷冰,但對林燁的情感卻真切地無以復加。

    這情感說是愛慕當然不合適,它比愛慕之情實在要複雜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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