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迴應了身前的黑影一聲，但對方似乎並不買賬。
“修道之人，不得擅入北山妖族靈地，回到汝的故土去。”
“恕難從命。”
“呵…”
不覺之間，黑影中粗獷的聲音忽然變得雄渾剛硬，從中似乎透出難以估量的蠻勁，僅僅聽着那聲音也能感受到對方妖力的渾厚。
察覺到了殺意，林燁的身形陡變，足弓疾閃，立刻向後方退去了數丈距離。
下一秒————
“轟隆隆隆！！！！”
一根粗壯地有如府邸石柱的重拳猛地轟在剛纔林燁站過的巖地上，頓時砸碎出千百道石子的碎片，又受其衝擊子彈般地向四處橫飛猛衝，在雞爺與林燁之間悍然砸出一片砂石風暴！
林燁沒有聲響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北山妖帝，毀滅天君————石寬。
有道是南皇北帝，東西二狐。如果說南皇西狐通曉‘技’之祕道、東狐做到了‘心’之極致，那麼北山妖帝就是純粹在‘體’上無限精進的肉身強者。
肉身的力量修煉到極限，首先需要的不是強大的法力，而是種族天賦。
人類與妖族的軀體太過柔弱，雖然在這個世界法力與身體強度有着直接關係，但其中也附帶着一定的天賦影響。譬如北山妖帝的種族——石妖，便是所有妖族當中肉身強度最高的，這靈石鑄成的身軀使他擁有了與生俱來不需要法力加持也幾乎無堅不摧、銅牆鐵壁一般的肉身。
不僅如此，他還擁有着不亞於南國皇帝歡都擎天的恐怖妖力。當這龐大的妖力不加諸於功法而全部用於精進肉體的戰鬥技巧，得到的將是摧枯拉朽的洪荒之力。
濃霧散去，石寬的身形終於完全呈現在林燁眼前。
他的肉身是與人類無異的肉色，但手臂和大腿各處的肌肉線條節節分明、肌肉量粗大得有如怪物，無論是臂展還是身體比例都跟人類有所不同，當之無愧是這個世界的肉體最強者。
石寬望向躲開自己這一拳的林燁，嘴脣從緊閉到稍稍分開，隨後又輕輕閉合在一起。
“汝確有實力，傳言不錯…”
石寬將轟下的一拳從巖地中拔起，輕輕將拳骨上的血花吹落，這遲緩的動作與剛纔快若驚雷的一拳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對我需要抱着這麼大的敵意麼，呵。”
林燁笑了笑，將濺到自己衣服上的砂石抖落，背後的長刃已經在刀鞘之中蠢蠢欲動。
“我要……我要他，好久沒有…見過…如此可口的…！！”
將目光落到林燁背後不斷震顫着的鞘口上，石寬稍稍頓了頓，臉上嚴肅不改。
“林燁，汝的事，我聽說過了。妖盟建立，洗脫不了道人們的罪責。讓妖族收拾道人的爛攤子，在我看來並非是什麼好事。”
“如果汝是來問及此事的，最好不要再說一個字。”
相對的，林燁卻是一臉輕鬆，彷彿根本不把石寬的話當一回事。
“妖盟與我毫無瓜葛，那是我的故交一心想要辦成的東西，而我只是單純地遊歷至此罷了。”
北山雞爺心中暗暗有些發毛。
北山靈地正位於北山七十二洞正中，四面羣峯掩蓋，何其逼仄，況且這附近可謂毫無風景可尋，周遭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岩石山巒，有什麼遊歷的價值可言？
就石妖和其他妖族而言，也許還能吸取這裏的天地精華進而飽腹，而人類來到這邊就只能活活餓死，若不是受人指示或是有相當的陰謀籌劃，道人們怎麼會考慮在此處遊歷？
“呵呵……”
石寬又是冷笑兩聲。
“上次有人類與汝說了同樣的話，他自詡速度冠絕道界，僅兩招後便從我的手下僥倖逃脫了。”
“你說的是姬無忌麼。”
“風雷雙翼姬無忌，呵……大概是這個名號吧。”
石寬俯首直視着林燁的身影，只悠然道：
“如果讓我擊出第三拳，他必死無疑。汝，想來試試麼……”
說罷，從石寬身體左右蕩起一股無儔剛烈的罡風。
“嘶唰！！”
強風洶涌地衝向林燁身體左右兩側，將林燁的袖口吹得嗚嗚呼鳴、甚至有些許撕裂之勢。
如此之強的妖氣，這讓林燁充分意識到面具組織的徒有其名。
傳聞中面具組織的姬無忌可以與石寬一戰後全身而退，牧神氣的膂力之大可以逼平石寬，現在看來這些不過是他們的顱內高潮。
眼前的這隻石妖無疑是真真正正的妖皇級強者，其妖氣之猛烈深厚完全不亞於歡都擎天全力狀態下萬毒之體的毒瘴。
不過，林燁開始漸漸覺得有些古怪之處。
石寬是吞下過子母御妖符的妖族，天生就對人類抱有敵意。
試想石寬個性如此，法力相距姬無忌他們如此之大，卻是未曾對他們下死手。而對自己，不僅祭上這等妖力，後續拒絕自己繼續前進的態度又是如此明確和強硬。
很顯然最近有人在惡意製造一些風言風語，想要影響到自己在妖界的名譽，借這些強者之手除掉自己。
然而林燁並不關注這些背地裏的使陰。
但見林燁緩緩昂起頭來，鎮聲應道：
“今天是北山主城門，明天是母石靈山、後天是北地邊境———每天我都會越過去。只憑你們，擋不住我。”
“噢…是麼？”
說話間，石寬的右拳早已緊握，從拳骨和指節之間傳來陣陣駭人的爆響，讓人只稍稍察覺就渾身發麻。
“三拳之內我沒有殺死汝，讓我親自爲汝帶路都未嘗不可。”
“殺死麼…不如這樣吧。三拳之內我身體髮膚若有一處受傷，便永世不踏入你北山靈地半步。”
北山雞爺在一旁靜默着，豆大的汗珠已經從前額淌下。
‘真是好大的口氣……生平頭一次見到有人能這樣跟妖帝叫板。’
北山妖帝是北山御妖十六國的最高領袖，早在三四百年前就帶領北山諸多御妖推翻了人類的殘暴統治。
可怕的不在於他的領袖能力，而在於他推翻的不是道人們、而是御妖國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