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便不自覺地放慢了馬速。
張文良從後面追上來,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笑着說道,“那是從縣裏請來的水塔施工師傅指點的,他們之前也給縣城旁邊的村子建過水塔,最開始的時候,是把水管放在水溝裏面,不過有時候在溝裏舀水,還有乾點別的事的時候,容易碰着水管,甚至還出現過一鐵鍬把水管鏟壞的。
所以按照他的設計,水管要儘量避開會耕作的地方,再就是要深埋在地下,如果必須暴露在外面的,也要用多層東西包裹,而且包裹的東西要有一定的防護度,不能隨隨便便就壞了,要求還挺多……”
騎着馬兒慢跑,張文良和陳凡說着現在的水管鋪設情況,“他說咱們這裏還算比較好鋪管,一條向東一條向西,一根水管直通村子中間,像你們6隊,再直着拉一條就能通到各家各戶,我們5隊就稍微麻煩點,除了一條直線,還得再繞個圈,費的管子也多。”
張文良一路上說個不停,其實這些東西陳凡都清楚,不過看他這樣子,很明顯是興奮過度,便也不攔着他,讓他說個痛快。
如今整個南湖公社,除了公社政府大院和水運公司,就屬盧家灣有自來水,第三不第三的倒是無所謂,主要還是能用上自來水,這麼興奮也能理解。
說了半天,張文良突然問道,“唉,我聽安哥說,你家裏水管都鋪設好啦?”
陳凡點點頭,“對啊,在廚房、浴室,還有兩個衛生間裏都安裝了水龍頭,接入口就在廚房後面,到時候主水管牽過來,接上就能用。”
建房子的時候他就考慮過自來水的問題,村裏通自來水,只負責通一隻水龍頭,定在哪裏就是哪裏,對他來說肯定就少了點,他房子裏還有兩個衛生間呢,總不能通了自來水還要提水過去吧。
所以後來房子收尾的時候,就找安全幫忙,在縣裏的五交化商店買了幾十米的鑄鐵水管回來,還請了專業的水管師傅上門,帶着各種沉重的工具一截截的拼接,先把房子裏要用的部分都鋪好,只等自來水開通,接上就能用。
不過考慮到這時候的鑄鐵水管只有30年到50年的壽命,他便沒有采用內嵌的工藝,而是直接將水管做了簡單的防鏽處理之後,填埋在土裏面,走管也是順着外牆往上,再打個洞穿進屋裏,再用水泥把洞堵死。
爲此他又欠了一筆水管錢。
這下再也沒有人懷疑他真的沒錢了,因爲買水管的錢都是賣兔子後找大隊預支的!
其實這時候已經有了塑料水管,只要沒有外力破壞,用到新世紀都沒問題,冬天的時候也不容易被凍裂,還不會有鐵鏽水等情況。
可是陳凡還是選擇了鑄鐵管。
因爲塑料管貴啊!
(只有塑料水管的發票,6塊錢一公斤。鑄鐵管便宜好幾倍)
兩人騎着馬邊走邊聊,不一會兒便到了5隊和6隊中間的小土坡旁。
這裏屬於6隊的地盤,不過因爲是一座荒土坡,本身就沒有算在耕地內,便也談不上補償不補償的事,直接開建就完了。
在土坡頂上,幾十個人一起開挖地基,隨着鐵鍬翻飛,不一會兒便將地基挖好。
從縣裏建築公司請來的兩位老師傅,在楊隊長几人的陪同下抽菸聊天,時不時的喊幾句,指點修建水塔的要點。
從建築隊隊長汪師傅殷勤的態度來看,就能知道他的話都說在了點子上。
這年頭的老師傅,你別管他們態度怎麼樣,但是對待工作,絕對可以稱得上嚴謹。
既然來了,就不會敷衍了事。抽菸歸抽菸,那是因爲這裏的大工太多,根本用不着他們動手,而他們只需要隨口說兩句,大工師傅們便能立刻明白其中的要領,幹起活兒來是又好又快,就連這兩位老師傅也讚不絕口,還說要推薦他們去縣裏的建築公司上班。
汪師傅他們自然是笑着婉言謝絕。
在公社建築隊上班,收入不少離家又近,何必遠離家門跑去縣裏工作呢。
人生地不熟的,工資也不一定能有多高,哪有在公社上班舒服。
看到陳凡過來,楊書記立刻對着他招招手,隨後對着兩位老師傅說道,“這位就是我們建小水塔的大功臣,那臺柴油機就是他從地委買回來的,這個水塔也是他設計的,陳凡、陳老師。”
他又轉身看向陳凡,“這兩位是從縣裏建築隊來的大師傅,這位姓邱、這位姓馬。”
陳凡立刻伸出雙手,“邱師傅好、馬師傅好,辛苦了。”
邱師傅早已眼睛放光,伸出手握住,“原來你就是陳老師,百聞不如一見啊!”
另一位馬師傅也和陳凡握手,滿臉笑意地說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能在地委日報和《江南文藝》發表文章,這個月的《江南文藝》上面有你兩篇文章吧,不得了、不得了啊!”
一篇自然是連載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另一篇則是陳凡爲了買電風扇,以姜麗麗她們爲原型創作的雙搶小說,由於情感真實,又是“老客戶”,也被《江南文藝》雜誌社採用,並且刊登在8月1日的最新一期上,算是抓住了雙搶的尾巴,蹭了一撥熱度,在江南省範圍內引起極大的反響。
要問陳凡怎麼知道?
人家雜誌社給他寄了好大兩個包裹,全部都是全省各地的讀者寄到雜誌社給陳凡的信,一大部分是因爲《在希望的田野上》,另一部分便是那篇小說的。
而且這部分來信基本上都是女讀者,爲此張文良和楊興秀還給陳凡起了個外號,叫做“婦女之友”!
另外,陳凡最初的目的也沒有落空。
雜誌社給他寄的稿件採用票證中,就有兩張珍貴的電風扇票,也算是遂了他的心願。
兩張電風扇票還了一張給張文良,另一張又買了一把電扇,正好自己房間一把、女生們一把,安安穩穩地度過了這個雙搶天。
面對兩位老師傅的熱情,陳凡也顯得非常謙虛,“哪裏哪裏,我也只是描寫一些客觀事實,還是咱們的社員同志踏實肯幹,否則我也寫不出來。”
邱師傅一臉很懂的樣子,“藝術來源於生活。這個跟李先生在沿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很符合啊。”
陳凡依然謙虛謹慎,“是是是,就是按照李先生的指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