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上是好聞的玫瑰花味。
他們像是平常的夫妻一樣入眠。
入眠前,狄倫還細心給地給朵掖了掖被子。
狄倫像是呵護寶貝一般把她抱在懷裏。
十二點的鐘聲還沒有響。
朵已經不再在意時間了。
狄倫溫柔地說:“朵,晚安,我愛你。”
朵微笑着說:“我也愛你,狄倫。”
好啦,現在開始正式迎接死亡吧。
朵又往狄倫懷裏靠了靠,他的懷裏這樣柔軟,一定會像柔軟的雲朵一樣託着她上天堂吧。
此時,境之已經等待了很久,當他聽到十二點的鐘聲時,只能悲哀地接受朵的命運。
境之攥了攥拳頭,突然有了一種某名的恨。
他看到自己的同胞死去,卻無能爲力。
他第一次承認家族的殘忍。
他更憧憬窗外美麗的景色了。
境之嘆息,爲了母親,他只能更加堅強地活下去。
不過,境之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之前,朵交代了境之事後要處理掉真正的安妮。
雖然一切都結束了,安妮的存在也無關緊要,但境之還是想遵守諾言,他朝着安妮的公寓跑去。
可真是不巧,安妮的公寓已經人走樓空。
安妮的父親因爲投資虧了很多錢,在短短一天帶着安妮離開了倫敦。
境之嘆了一口氣,只好作罷,就由那個小女孩去吧。
反正,真正的安妮活不活着也無所謂了。
安妮被父親急匆匆帶走,男人確實不再喝酒了,也不再動手打安妮了,但他負債累累,只能帶着安妮躲到國外的奶奶家躲債。
安妮想去花店找尼克斯姐姐和白祈姐姐的,但她看到花店上掛着“今日休息”的牌子,只好離開。
安妮並不知道尼克斯姐姐住在哪裏,只能在公寓給尼克斯姐姐和白祈姐姐留下了一封信後離開。
安妮上車的時候還在想,不知道姐姐們什麼時候能看到自己留下的信呢?
境之回到基地,什麼話也不想說,直接倒頭睡去。
境非看到境之回來問:“哥,你去哪了?”
境之低落地問:“境非,你覺得鎩爺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境非歪了歪腦袋說:“鎩爺爺是最好的人啊。哥哥,你不這樣認爲嗎?”
“對了,”境非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那個女人沒有帶回吸血鬼的頭顱,算了算,她今晚已經毒發身亡了吧?”
境非甚至開心地哼起了歌。
境之冷淡地說:“晚安,我睡了。”
境非哼着歌離開。
鎩爺爺也聽到了十二點的鐘聲,但他卻一點都不傷感。
他早就猜到朵不會如約帶回吸血鬼的頭顱,這本就是個十分艱鉅的任務。
鎩爺爺看着凌晨的夜空,輕輕地咳嗽。
血脈相連,他又怎會真的不心痛。
其實,鎩爺爺給朵的毒藥本來就不是毒藥,只是一顆尋常的補藥。
朵就算沒有帶着吸血鬼的頭顱回來,照樣也不會毒發身亡。
這是鎩爺爺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心慈手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他只是不希望朵就那樣死掉。
鎩爺爺是真心喜歡境之和境非,他們確實是他這一輩子最滿意的作品。但對於朵,鎩爺爺也確實憐惜。
朵沉沉睡去,久久都未曾感受到毒藥發作時的痛苦。
這是她最幸福最輕鬆的一晚。
直到第二天清晨,朵還是平穩地呼吸。
爲什麼……
朵並不知道她爲什麼沒有在十二點死去,劫後餘生沒有給她帶來歡喜,而是帶來了疑惑。
狄倫看着睡醒的朵問:“還困嗎?要不要再睡會?”
朵一夜好眠,連一個惡夢都沒有。
朵帶着疑惑說:“早安,我還想再睡一會。”
朵躺在芬芳溫暖的被子裏,窗外有鳥鳴聲。
這種鳥鳴聲並不是她和境之的暗號。
朵問:“春天要來了嗎?”
狄倫回答:“是的,冬天馬上就要過去了,不會再寒冷了。“
朵突然想起從前,她在湖裏練習耐力,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她受了凍發着高燒。在黃金獵人家族,很少有孩子發燒會吃藥,他們更相信自身的恢復力。可是朵就快要抗不下去了,那時母親也不在她的身旁,可鎩爺爺及時給朵端來了一碗退燒的湯藥。
這件小小的事情,鎩爺爺沒有對任何人提及,連小廚房裏的人問起藥碗的時候,鎩爺爺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照常一幅嚴厲的樣子。
朵突然想到,或許,鎩爺爺逼自己喫下的根本就不是毒藥。
一股奇異的情感從朵的心裏閃過,她根本不知道鎩爺爺爲什麼會放過她……或許,鎩爺爺並不是大家所說的那麼無情?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在朵的世界中,好似從來都沒有過春天。
朵悲觀地想,或許只是因爲自己的身體質素要比一般人強,毒藥仍然會延期發作的。
朵盯着狄倫絕美的綠眸,彷彿在尋找一個答案,“狄倫,我真的會有溫暖的春天嗎?”
狄倫的眼眸中像是藏着一片碧綠的湖泊,他很認真地說:“當然有,朵,從今天開始就是屬於你的春天了。”
真的嗎?
朵打開窗子,撲面而來的冷空氣讓她吸了吸鼻子。
“好冷,明明還是冬天……”
“朵,只要心是春天,那麼冬天就已經結束了。”
他們走下樓,大廳的桌子上擺着熱騰騰的早飯。
白祈戴着圍裙,笑着說:“你們醒得好晚,朵,快洗手喫早飯。”
尼克斯穿得格外隆重,她端正地坐在在桌前,只是爲了陪朵喫飯,哪怕喫下的食物沒有味道也沒關係,她只是想表達謝意。
赫利俄斯也被白祈說服了,他也帶着笑容說:“白祈說了,今天我們大家一起陪你喫飯。”
狄倫比朵更早浮現出了笑容,他紳士地爲朵拉開餐椅,“來吧,朵,我們都陪你享受早餐。”
這種待遇,和之前簡直天差地別。
朵恍惚地坐下,大家都莫名以她爲中心,殷勤地問她睡得好不好,早飯合不合胃口……
這麼荒唐的鬧劇,卻竟然如此溫暖。
朵喫下一口牛排想,或許春天真的要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