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坐在講堂的長桌上，緩緩地說道。
他明明是在和莫靈說話，可是瞳孔卻失去了焦距，像是在盯着課桌下的影子。
“後來我就告別叉離族，出發尋找魚人族的蹤跡，直到被他們抓進監獄。”
“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他們甚至連我是什麼種族都認不出來……”
莫靈看着有些發愣的白舟，心中充滿着擔憂。
白舟講述自己經歷的時候，語言非常混亂，有時候又會一驚一乍的，突然大聲起來，有時候又會喃喃自語，說着一些聽不清楚的詞語。
表情也是千變萬化，就像是那些畫面又重現在了他的面前。
以至於現在，白舟的身子還在微微地顫抖，顯然他還沒從自己的回憶之中脫離出來。
不僅如此，莫靈發現他根本搞不清楚白舟話裏的真假，那些經歷就像是胡亂拼湊的碎片，完全沒有依據。
就比如那時不時會出現的小女孩。
想到這，莫靈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確認白舟的狀態已經稍微好轉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小女孩，是遺物產生的幻象嗎？”
“當然。”白舟平靜地回答道：“我的執念太重，那遺物便順着我的想法，幻化出那些虛像，這我都知道。”
“那些想法其實都是我的，沒有什麼小女孩。”
白舟似乎很清楚，那都是幻象，話語中的邏輯也非常清晰。
然而，莫靈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白舟所說的話上。
而是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動作。
白舟說話時，總是不經意地往身邊瞟，好像那裏正坐着一個矮小的人。
他挪動身子時，好像也總是在避開那個地方。
而且，明明溫度很低，但白舟卻總會時不時地擦一下額頭的汗水。
看着白舟身邊空空如也的座位，莫靈再次認真地問道：“你真的確定，沒有什麼小女孩嗎？”
聽到莫靈的問題，白舟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笑：“當然沒有。”
一邊回答着莫靈的疑問，他又微微地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然後朝着另一邊稍稍挪了一點位置。
“好吧。”
這下更分不出真假了。
莫靈本以爲，自己可以從白舟這瞭解清楚，這座島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沒想到，解決了一些謎團，卻又出現了新的謎團。
眼下，這唯一能爲自己解答的人似乎也不太正常。
看着白舟這混亂的樣子，莫靈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就在莫靈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時，白舟卻突然打破了沉默：“你有沒有感覺好像變亮了一點？”
變亮了？
莫靈連忙環顧四周，才發現確實如白舟所說，木屋內亮了許多，只不過，霧氣太過濃郁，不知道那光芒是從何而來。
“去外面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連忙跑出了屋外。
剛到屋外，莫靈就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遠處，似乎有一個微微發亮的圓形光源，正掛在天上。
那光芒白得有些瘮人，就算穿過了濃濃的霧氣，依然非常顯眼，就像是一隻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整座島嶼。
不僅如此，那光源似乎還在高速旋轉，纔沒過多久，看起來又亮了幾分。
他看向白舟，發現白舟居然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難道白舟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好在，他很快就給出了答覆。
“是月亮。”白舟看着那光源，愣愣地說道：“是魚人的月亮！他們在幹什麼？”
月亮？
莫靈看着那逐漸亮起的光源，突然想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月壇。
因爲視野受限，之前莫靈只在黎洛的電子屏上看到過天上的月壇，而且那還是通過設備處理放大過的，與現在親眼看到的差別很大。
仔細回想之後，莫靈才終於確認現在天上掛着的這東西就是月壇。
“難道這是兩千兩百年前的月壇？”
怎麼一瞬間就出現了？
莫靈怎麼也想不明白，魚人才剛剛來到這座島上沒多久，怎麼這麼快就建立了第一座月壇，在霧氣的技術封鎖之下，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白舟比莫靈更加着急，看着那仍在繼續發亮的月亮，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要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先離開這座島，這島上的霧氣對你無效，這身盔甲也可以保護你離開。”白舟鄭重地囑咐道。
他拍了拍莫靈的肩膀：“謝謝你。”
“等等！”莫靈喊住了正準備離去的白舟：“我和你一起去吧，有個照應。”
聽到莫靈的話，白舟卻搖了搖頭，看着身旁說道：“有人陪我了，不用擔心。”
他站在原地片刻，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在包裹裏翻找起來，沒一會兒，就翻出了一片樹皮，將它拍到了莫靈的手中。
隨後便對莫靈嚴肅地說道：“你要是想幫我，倒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拿着這個，在島外等我，切記要注意安全，等我處理完事情，伱再把它交給我。”
說完，白舟就頭也不回地扎進了霧氣當中。
莫靈手裏拿着樹皮，還沒來得及問這是個什麼東西，白舟已經沒了蹤影。
那月壇上的光變得越來越刺眼，時不時地還會突然晃一下，莫靈本想上前追上白舟的腳步，可幾次被月光閃到眼睛之後，他就再也不知道白舟去了哪裏。
“跑哪去了？這麼快。”
舉着樹皮，莫靈愣在了原地。
意識到白舟確實跑沒影之後，莫靈將樹皮舉到了面前，仔細地打量了起來。
可這樹皮似乎平平無奇，看不出有任何異樣，就像是在路邊隨意撿到的垃圾。
“不會是騙我的吧。”
莫靈後知後覺，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上當了。
哪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白舟就是爲了讓莫靈不跟着他，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轉移莫靈的注意力。
想清楚之後，莫靈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我自己跑去月壇那看看不就好了？”
反正天上的“月亮”就在那，還能迷路不成？
想到這，莫靈就朝着那月壇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當莫靈再次擡起頭來時，卻發現那月壇已經不見了蹤影。
回頭一看，月壇不知道爲什麼已經跑到了背後的天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