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兩人的交談，變得越來越簡短，天空中的月壇也在飛速地熄滅。
但是，那月光並沒有因此黯淡，反而越來越明亮。
在更加刺眼的月光下，光點飛舞得也越來越快。
在不斷地停滯與奔流的循環下，天上的最後一個月壇終於失去了光亮。
然而，月光依然存在，蒼白得有些令人窒息。
莫靈腳下的影子不復存在，但身旁的光點仍然在不斷地螺旋攀升，飛入空中。
霧氣的深處捲來涼涼的氣息，令人發顫。
“哪來的月光？”
莫靈環顧四周，都沒有見到光源，但周圍的霧氣依然保持着光亮。
聚光燈消失了，可是燈光卻留了下來。
不僅如此，燈光還在繼續增加亮度。
慢慢地，那月光亮得莫靈都有些難以忍受，視野當中一片發白，盔甲的視覺功能也受到了影響，不停地彈出警告，顯示面前有未知的光污染。
終於，當身邊的一切都被染上白色，就連那些光點都再也看不到時，空氣再次凝固。
這一次的凝固程度似乎比之前都要高，莫靈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幾下，甚至能感覺到那如同膠質一樣的凝滯感。
他就像推開了一層果凍，感受非常奇特。
緊接着，莫靈就感覺到腳下發生了變化，原本淤泥滿地的那種柔軟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類似石頭一樣的堅硬的質感。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像是刻痕一樣的溝壑，非常粗糙。
等到稍稍適應那白光之後，莫靈終於看清，他已經不是站在一片空地上了，而是站在了一個月壇之上。
他並不知道這裏是月壇的哪裏，地上的刻痕模糊不清，但那符文線卻是無比熟悉。
“怎麼來到月壇上了？”莫靈也非常困惑。
他不記得自己有胡亂走動，自從天上出現很多個月壇之後，他就一直待在原地。
還在疑惑着，盔甲的頻道里就再次傳來了那微弱的交談聲。
“這是第幾次了？”
“第十一次，將軍。”另一個聲音似乎非常高興：“好像成功了，永生被替換掉了！”
“先彆着急，與其他族人仔細覈對一遍。”傑夫冷靜地說道。
“好的，將軍。”
片刻之後，那聲音便再次傳來。
“真的成功了將軍，我們的認知和資料記載中，關於永生的知識已經全部遺忘了。”
另一個聲音無比興奮。
然而傑夫卻許久沒有迴應，就像是陷入了沉寂一樣。
“怎麼了，將軍？”另一個聲音不解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傑夫依舊沒有迴應，另一個聲音也沒再繼續詢問，莫靈差點以爲是他們察覺到了自己在偷聽，退出了頻道。
好在，沒過多久，傑夫的聲音就再次傳來，只不過，那聲音裏聽不出任何興奮，反而無比地嚴肅。
“你還記得，我們爲什麼要替換永生嗎？”
“……”
另一個聲音聽到這個問題，也沉默了很久。
他大概也陷入了之前和傑夫一樣的疑惑當中。
“我不記得了……將軍，我只記得我們要替換掉永生，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莫靈聽着他們的交談，頓時明白了一切。
永生對於魚人來說，不僅僅是一種能夠使用的“技能”，還是一種“知識”，當把永生替換掉之後，這些知識都會消失得一乾二淨。
包括永生的代價，帶來的危害，這些都會被他們統統遺忘。
他們當然也想不起來爲什麼要替換永生。
對於永生的瞭解會招來死亡，所以魚人族想要遺忘永生，可是遺忘永生之後，他們又因此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想要遺忘永生。
“將軍，我問了其他族人，都不清楚爲什麼我們要執着地忘記這個技能。”那聲音疑惑地說道。
“我們花了多久？”
“兩千兩百年。”
“爲什麼要花這麼久去遺忘一個技能，我們之前到底做了什麼？”
“不知道……將軍，記載……全都消失了。”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們都無法消化目前的狀況。
莫靈聽着他們的交談，突然意識到，這些古代魚人遺忘的東西可能比自己原本想象的還要多。
估計他們現在也都是一頭霧水。
沒一會兒，那交談聲再次響起。
“我們爲什麼都是這種狀態？”
“不知道。”
“零件爲什麼只剩這麼一點了？”
“不知道。”
“先這樣吧，既然之前我們耗費這麼大的代價都要遺忘這個技能，說明這個技能肯定有很大問題，現在的首要目的是搞清楚處境。”
“好的，將軍，我已經簡單地探查過這個島，但是這島上的情況非常奇怪。”
“你說。”
“這島上有一種能讓物體加速腐朽的霧氣，島上的動植物也都進化出了抗腐能力，還有一些比較奇特的食腐生物，不過，最奇怪的是，我們的軀體也在這個島上……”
“軀體？”
“是的，我們的軀體似乎被其他靈魂佔據了，他們也自稱是魚人族，用着和我們一樣的語言，只不過科技水平非常落後，極其原始。”
“這是一種能強制奪取軀體的種族嗎？我們目前的戰力能不能對付他們？”
“目前沒有發現他們有奪取軀體的行爲，可以先試探一下，如果能夠對付，就將我們的軀體奪回來。”
“行，就這麼辦，讓所有族人集合。”
“好的。”
隨着話音落下，莫靈發現腳下的月壇瞬間黯淡，只有那符文線微微發亮，像是在呼吸一般，不停地閃爍。
一陣熟悉的嗡嗡聲響徹四周。
霧氣之中，好像有人在月壇上奔跑，幾道身影在濃霧中閃動。
見此情景，莫靈也連忙打起了精神，警惕地盯着那逐漸逼近的身影。
然而，那些身影的數量似乎很多，他們不停地在霧氣裏穿梭，似乎像是在躲避着那些發光的符文線，並不是衝着莫靈而來。
但他們也離莫靈越來越近。
終於，那羣身影衝到了莫靈的面前……
人羣前方，一個熟悉的魚頭看着莫靈，頭上的聖誕帽紅彤彤地異常顯眼，白色的小球因爲急剎車甩到了前方，掛在中央，看起來非常滑稽。
“你是誰！”傑夫張開雙臂，喚出水流，警惕地盯着面前身穿盔甲的方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