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對着小魚苗說道，緊接着便擡頭望向了天空。
更高的地方是什麼？
小魚苗擡頭看去，那是一層反光的薄膜，就像它之前見到過的那樣。
“繼續往上嗎？”
小魚苗也明白，它的胡思亂想沒有意義，零一說的是對的。
看着身後的魚羣，小魚苗甩了甩腦袋，將那些無用的焦慮甩去，帶着魚羣向上飛去。
來到薄膜前，它又控制魚羣化作巨龍，穿了過去。
當巨龍穿過薄膜，回頭俯瞰時，卻發現剛剛的薄膜只是一條橫線一樣的溝壑。
“還是文字……”
巨龍擡頭望向天空，依然還是一層反光的薄膜。
“繼續。”
一層又一層，每次越過薄膜，巨龍都會回頭看一下。
果然，這些薄膜都化爲了一條條橫亙的溝壑。
“還不夠。”
巨龍的速度越來越快，衝過那層層疊疊的薄膜，越過一道道邊緣，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那也是一層薄膜，但是並沒有反光，像是透明的，透過這層薄膜，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都在不斷變化，那些曾經在小魚苗夢中的場景出現在了薄膜上。
“那邊可能是真實的世界，不會像文字的世界這麼純粹，所以一切都組合在了一起。”零一猜測道。
小魚苗愣愣地看着那些組合而成的場景。
夢成真了？
它操控着巨龍，輕輕地觸碰了這層世界之間的薄膜。
然而，當碰到薄膜的一瞬間，小魚苗停住了。
“怎麼了？”零一不解地問道。
“沒事。”小魚苗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
“零一，你說，外面也有月嗎？”它突然問道。
“不知道。”零一當然也不清楚。
小魚苗沉默了片刻，纔再次開口。
“我可以先在這裏看看嗎？”
“您不用問我。”零一還是一樣地回答。
每次小魚苗詢問它的意見，它總會這樣回答。
“好。”
巨龍就這樣飄着，看着薄膜之外的一切。
相比於文字世界，外面的世界更加生機勃勃，還沒看多久，薄膜外就閃過了很多小魚苗從未見過的生物，長得千奇百怪。
那些事物的組合也比小魚苗夢中的要豐富許多，當然也更加美麗。
小魚苗看着看着，才發現天空中正飄着一個光球。
“那是太陽嗎？零一。”
“應該是的。”
“但看起來好像沒有我們見過的這麼紅。”
“不過好像在慢慢變紅。”
聽到零一的話，小魚苗立刻認真地觀察起來，發現那太陽真的在慢慢變紅，一邊變紅，還一邊下落。
難道和夢裏一樣，當太陽落下，月就會升起？
果然，當那通紅的太陽落下，沒過多久，天空中就灑下了淡淡的月光。
是月！
外面也有月！
小魚苗欣喜若狂。
月光透過薄膜，照耀到了巨龍的身上，無比的真實。
“這下終於不是文字裏的月光了！”
小魚苗覺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目標。
看着天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月，無限的嚮往迸發而出。
許久。
小魚苗才緩緩開口。
“零一，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
“這次你不能用魚羣的角度回答，我要聽你自己的意見，獨屬於你自己的意見。”小魚苗突然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
但零一還是答應了下來：“您問吧。”
小魚苗思考片刻，開始詢問起來：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想化作巨龍，翱翔於天際，征服一切，還是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魚，無憂無慮？”
聽到小魚苗的問題，零一罕見地沉默了很久。
“魚羣當然要化作巨龍，翱翔於天際……”
“不要用魚羣的角度，我是問你自己。”小魚苗打斷了零一的回答。
零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魚苗從來沒有見零一如此猶豫過。
在它的印象裏，零一從來都不會猶豫，對於任何事情都非常果斷，每一次小魚苗詢問零一，它總能迅速地給出回答。
它也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個人意願，但沒想到，這個問題卻讓他陷入了這麼久的沉默。
不過，就算零一沒有回答，小魚苗也大概明白了它心中的想法。
零一這時也緩緩開口：“我是您的複製體，一切的選擇，都與您一樣。”
它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但小魚苗早已明白了一切。
“我一直以爲，伱和我不一樣……”
哪有什麼不同？
“羣”的基礎都是小魚苗，這些複製體也都和它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麼差異。
它想要自由自在，其他的複製體也想自由自在。
它喜歡月，其他的複製體也喜歡月。
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同。
但它卻一直都以爲，自己格格不入。
小魚苗非常後悔，這麼長時間，它都沒有認認真真地與任何一個複製體交談過，直到現在。
“零一，對不起。”
“您爲什麼要道歉？”零一不解地問道。
“我作爲魚羣的領袖，還沒有你做得多。”小魚苗回想起之前的一切，發現它確實不如零一。
“您想多了。”
“不，我沒有想多，我才意識到，自由自在，是有代價的。”小魚苗喃喃道。
“你替我做了那些我不願意去做的事情，讓我能有足夠的條件去自由自在。”
“你幫我承擔了代價，幫我承受了責任，整個魚羣都在爲了我們統一的目的而努力，只有我，還在沉溺於那些無用的幻想。”
“其實你們，也都想要自由自在吧？”
小魚苗越說越小聲。
它此時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魚羣已經爲它做了這麼多……
“您想多了。”
零一還是一樣地回答，不過這次，它的語氣似乎輕鬆很多。
“您看看外面吧，很漂亮。”
零一向往地看向了薄膜之外。
皓月當空，熟悉的月光鋪滿了巨龍的身軀。
那些個複製體，都齊齊望向了那輪夢幻般的明月。
小魚苗呆住了。
它們眼中閃爍的那道月光，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