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都這麼滿意,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少女的父親開心地握住了兩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旁的少女,也滿臉羞紅。

    就這樣,兩人迅速訂婚了,少女畢業之後,兩人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少女並沒有進入家裏的公司,而是重新學起了醫,一切都不算太晚……

    又是一個傍晚,兩人坐在河堤旁,之前的少女,現在的妻子,看着河面,若有所思。

    “我怎麼感覺,稀裏糊塗地就結婚了呢?”

    郭先生愣了愣:“時間過得太快了吧,有時候人就是會覺得自己稀裏糊塗地就老了,距離我們第一次坐在這,都過了十年了。”

    妻子掰着手指,數了數:“好像確實是十年了,那時候你還是大師呢。”

    “當然不是。”妻子敲了敲郭先生的大腿。

    “我的人生平平無奇,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是的,一點都不能。”郭先生堅定地說道:“請你相信我。”

    郭先生搖了搖頭,也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唉,其實說是過了十年,而且結婚了這麼久,但我還是看不透你,你也沒和我說過你之前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像一個謎。”

    “一點都不能嗎?”

    “我當時想告訴你的,但是你喫得太快了,一下就喫完了,我都還沒來得及說。”

    “什麼祕密?”郭先生立刻問道。

    “十年前,我給你喫的那個披薩,是過期的,我自己一口沒喫,你當時沒發現味道怪怪的嗎?我當時回去以後還愧疚了很久,後面看到你活蹦亂跳的,才放下心來。”

    說着,妻子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能說,這裏面有很多機密。”

    兩人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在河堤上開心地笑着。

    “你不願意說,就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我也有。”

    郭先生舉起手,掐指一算,面色凝重地說道:“是不是家裏衣服沒收?”

    妻子看到郭先生這視死如歸的樣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哈哈哈,伱在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不相信你!笨!還說自己的大師呢,這都不知道。”

    “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和別人說。”她湊到了郭先生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不過笑完,妻子又愧疚地看着郭先生,抱歉地說道:“你生氣了嗎?”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當時是怎麼奮鬥的,怎樣建立起的一個大公司,然後又在競爭如此激烈的黎明城打下了一片江山。”

    “你算算,大師,算得出來嗎?”妻子打趣地說道。

    妻子轉頭看向郭先生,認真地說道。

    只是缺了一份過期的披薩……

    ……

    然而,美好,總是短暫的。

    不久之後,妻子就確診了一種深淵病。

    瀝青病,病人身體內的全部液體都會慢慢轉化成一種像是瀝青一樣的液體,無藥可醫,只能痛苦地死去,甚至連屍體都會化作一灘黑色的液體,死狀非常慘烈。

    夢想成爲醫生的人,最後卻成了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不用擔心,等你找到可以復活的遺物之後,再復活我。”妻子就算躺在牀上,還是有氣無力地和他開着玩笑。

    “別瞎說,你不會死的。”

    “不治之症,當然會死,人要信命,你說我變成瀝青之後,能用來鋪路嗎?”

    和妻子認識久了之後,她就愈發滿嘴跑火車,經常和郭先生討論各種奇怪的事情,就算病入膏肓了,還是這樣。

    郭先生只能輕輕地摸了摸妻子的額頭,回答道:“估計不行,你這是劣質瀝青。”

    “我哪裏劣質了!咳咳咳!”妻子一激動,又開始咳嗽了起來,嘴中吐出黑色污漬,濺到了病牀上。

  

  郭先生連忙想要喊醫生,卻被妻子牽住了手。

    “別走。”她虛弱地說道。

    “好。”

    “你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好……”

    郭先生握住了妻子的手,輕輕地訴說了起來:

    從前有個乞丐,在河堤上撿到了一個玻璃杯。

    玻璃杯是一件遺物,乞丐把他稱爲——謊言之杯。

    只要喝下杯中的水,說出的一切謊言,都會成真。

    說有人會給自己送來食物,就會有人給自己送來食物。

    說會交到朋友,就會交到朋友。

    乞丐用這個杯子,輕輕鬆鬆地賺到了一筆錢,成立了一個大公司。

    他空手套白狼,成爲了黎明城裏最大的中間商,所有的材料供應都要經過他這一手,後面資金雄厚之後,又成立了自己的半成品加工廠。

    他把握了整個黎明城科技鏈條的中間環節,收購下游的材料,爲上游的科技公司輸送半成品,成爲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中間環節。

    但是乞丐卻如履薄冰。

    因爲這都是他用謊言製造出來的泡沫,而且越吹越大。

    只要任意一個環節被戳破,整個泡沫都會瞬間破碎,所有謊言堆砌起來的成就和財富,都會在剎那間崩塌。

    這就是謊言之杯代價。

    一切都是虛假的,他能騙得了別人,但是騙不了他自己。

    只要有人察覺到這當中的虛假,真相的多米諾就會一個個砸向他。

    但他的擔憂似乎有些多餘,當謊言堆成一座山,愈發的無可替代,真相也就沒人去在意,也沒人會去懷疑這些事情是虛假的。

    只要沒人發覺這是假的,謊言就能一直留存下去。

    但是,謊言並不能起死回生。

    謊言之杯只能創造事實許可內的虛假,編造一個有可能性的泡沫。

    他嘗試過用謊言獲取一些起死回生,或者能夠治癒一切疾病的遺物,但謊言之杯卻做不到。

    謊不能扯太大,這是限制。

    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痛苦地死去,所有的謊言在此刻都毫無作用。

    “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用謊言編造的人生。”

    妻子愣愣地看着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虛弱地舉起了另一隻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冰冰涼涼。

    “所以,你告訴我真相之後,一切都會破滅是嗎?”

    “是的,所以我才一直沒和你說。”郭先生有些愧疚地回答道。

    可是,得知真相之後,妻子依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甚至將他往病牀上拉,郭先生也只好湊了上去。

    將他拉到面前之後,妻子將兩隻手放在了他的臉頰上,然後有氣無力地捏了捏。

    她的眼神無比的清澈,明明已經奄奄一息,卻還是兩眼放光。

    捏着捏着,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是真的嗎?”

    “不是,都是謊言。”

    “那你愛我嗎?”

    “不愛。”

    郭先生看着妻子那滿是笑意的雙眼,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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