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耳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距離太近，安妮能夠清晰感受到淡淡的溫熱混雜迷人的咖啡香氣拍打在耳朵上，富有磁性的醇厚嗓音輕輕撥動心絃，耳垂如同着火似乎一下就滾燙得不行，心跳頓時亂了。
左側臉頰到肩膀再到手臂的肌肉完全僵硬緊繃起來，一陣酥麻在皮膚表面如同電流一般竄動跳躍，不需要轉頭，安妮的視線餘光就能夠捕捉到安森微微貼近的臉龐輪廓，一片陰影投射在心臟的位置。
噗通。
噗通。
“小動作注意不要被發現了，否則氣氛馬上就會尷尬起來。”
理智，在聲音裏漸漸融化。
不由地，安妮就輕輕頜首表示贊同，用殘存的一點理智勒住繮繩，自己也忍不住微微拉近距離靠了回去，用同樣的方式貼着安森的耳朵壓低聲音說到。
“可是，這樣真的沒有關係嗎？他們好像沒有任何進展。”
說完，安妮自己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沫，殘留在口腔裏的咖啡涌起一片回甘，咖啡因似乎融入血液，心跳狠狠撞擊着耳膜，自然有一種緊張和刺激。
如此感覺就好像兩個人分享同一個祕密，不需要語言也不需要動作，自然而然地拉近距離結成同盟。
安森也注意到了克里斯滕和傑克之間的那道鴻溝，但同時他也注意到傑克看向克里斯滕眼神裏的明亮和專注，不管發生什麼，傑克的目光都離不開克里斯滕。
果然，他們的關注焦點並不相同。
“可是，我還以爲進展順利呢，畢竟，沒有必要太着急。”安森說出自己的想法。
安妮偷偷瞥了安森一眼，兩個人的距離着實太近，甚至能夠感受到毛孔散發的熱度，皮膚微微發燙，呢喃細語着，“你確定嗎？他們甚至沒有眼神交流，如果無法接收信號的話，一切都是無效的。”
毫無預警地。
安森轉頭望過來，那雙湛藍色眸子就這樣撞入安妮的眼睛裏。
安森沒有意識到兩個人距離如此之近，第一反應就是意外；安妮則沒有預料到安森突然之間的轉頭，腦海瞬間只剩下“嗡”的聲音在耳膜之上拉長。
鼻翼底下的呼吸就這樣纏繞起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臟撞擊的聲響就在耳膜之上越來越響越來越重。
時間，短暫地停下腳步。
空氣和旋律潺潺流淌，隱隱約約的人聲和引擎聲響穿行其間，世界依舊喧囂，卻好像摁下了暫停鍵。
一個靈感如同閃電一般劃過腦海，安森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安妮瞪大眼睛，努力避免迴避視線，避免泄漏此時此刻心跳的混亂，“什麼？”
安森的嘴角輕輕上揚起來，勾勒出一道輕盈的弧線，“我們沒有必要操之過急，一切還是需要順其自然；但你是正確的，至少應該讓他們感受到氛圍。”
安妮的瞳孔裏倒影着安森的臉孔，不由地細細搜索那雙眼睛裏的雀躍和幸福，臉頰飛上兩朵紅暈，滾燙滾燙，“氛圍？”
安森輕輕點頭，“氛圍。我們現在在哪兒？”
安森露出一個笑容，“對。所以，你現在聽到了什麼？”
聽？
安妮一愣，暫時把思緒找回來，“音樂，不對，現場演唱？”
這是一間現場表演的咖啡屋，每天晚上都會安排不同的音樂人登臺，包括但不限於爵士、民謠、流行、藍調等等等等，主要還是爲了營造氛圍。
而對於那些獨立音樂人、地下樂隊來說，這樣的平臺更是格外珍貴，不僅能夠展示自己，而且還能夠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收入，維持他們的日常生計。
除此之外，紐約是一座大城市，充斥數不勝數的機遇，音樂製作人、雜誌主編、專業音樂評論員等等可能出現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挖掘明日的巨星們。
可想而知，這樣的表演機會是沒有人願意錯過的。
眼前，也是如此。
一位歌手正在表演爵士，慵懶而夢幻的旋律讓咖啡屋的氛圍也跟着沉澱下來，肌肉和神經自然而然地放鬆下來，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感覺，正中下懷。
安妮一下就明白了安森的意思，眼睛也跟着明亮起來，但隨即又流露出困惑，“可是這音樂不是非常適合嗎？”
安森輕輕搖頭，“不，伱應該聽聽歌詞。”
安妮安靜下來，認真側耳傾聽一番，然後就愣住了。
什麼“雙手盛滿淚水心臟裝滿酒精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什麼“廣袤海洋之中我願意懷抱喜悅死去”。
顯然，這不是一首浪漫情歌。
安妮看向安森，笑容有些尷尬。
安森輕輕聳肩，“除非是兩顆傷痕累累浪跡天涯的心互相依偎互相擁抱，否則他們很難交流眼神。”
安妮注意到安森眼睛裏戲謔的調侃，一下沒有忍住，嘴角就上揚起來，不得不捂住嘴巴避免自己爆笑出聲，但肩膀還是控制不住地快速聳動起來。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安妮再次開口，“那怎麼辦？”
安森滿臉認真，“我有一個想法，也許我們需要執行‘碟中諜’的任務，把那位表演歌手綁架離開。”
安妮正準確吐槽，結果耳邊就傳來音樂結束的聲響。
“謝謝，那麼今晚的表演就到此結束。”
安妮看向安森。
安森看向安妮。
面面相覷之間，安妮再也沒有忍住，笑容從眉宇之間完全滿溢出來，因爲太誇張以至於漢娜也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
安森向漢娜眼神示意一下，而後用眼神讓安妮冷靜，他已經想到辦法，也沒有解釋就離開了座位。
漢娜靠近過來，壓低聲音詢問，“你們剛剛在竊竊私語說什麼？”
安妮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我們在討論現場表演，剛剛那位歌手不錯，對吧？”
漢娜：？？？“誰在咖啡屋閒聊還注意背景音樂的？”
吐槽歸吐槽，但漢娜和安妮兩個人都注視着安森的動向。
安森到前臺和侍應生交流了兩句，然後又和咖啡屋經理交流了兩句，再然後就跟着經理消失在後臺。
漢娜和安妮面面相覷，兩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有等待多久，安森就再次出現了，手裏還多了一把吉他，前進方向赫然是……
表演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