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心臟,你會發現自己翱翔藍天。”
一步,再一步,輕輕踮起腳尖,心臟就插上翅膀迎風飛翔,話筒裏傳來安森自由的歌聲,完全玩開了。
如同夏日太陽雨裏興奮得奔跑着跳躍着玩水的孩子一般。
“所以,不要,請不要,請不要,哼哼哼,嘟吧嘟吧嘟嘟嘟,請不要……”
“沒有必要拐彎抹角,春宵苦短,命中註定,哦,哦哦哦,是命運命運命運,我是你的,嘟嘟嘟吧嘟吧……”
“嗯嗯哼……吼吼吼……”
隨性,瀟灑,自由,輕盈,跳躍。
安森完完全全沉浸其中,放飛自我,在高音和低音之間來回轉換翩翩起舞,以至於聽衆的心臟也跟着一起搭乘過山車。
“哦,我是伱的。”
“哦!我是你的……我我我是你的……”
漸漸地,旋律消失,星光熄滅。
但是,胸腔裏幾乎就要漫溢出來的悸動與浪漫卻讓人融化,就在一切即將遁入虛無之際,安森突然又是一陣掃弦。
噼裏啪啦。
啪。
安森再次摁住琴絃,噪音消失,熙熙攘攘一陣吵鬧的世界重新遁入安靜,萬籟俱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就只有心臟撞擊胸膛的聲音輕輕扯動脈博。
噗通。噗通。
下意識地,克里斯滕就轉頭看向傑克,即使她自己不知道原因,又或者說沒有原因也沒有關係,聽從心臟的指引,自然而然地望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片星光。
傑克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沒有迴避視線。
他在注視克里斯滕的後腦勺,心臟不斷撞擊胸膛,指尖開始冒汗,卻忍不住默唸:
轉頭。轉頭。轉頭。
然後,克里斯滕就轉過頭來。
傑克嚇了一跳,偷偷摸摸的動作被抓包,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迴避;但神奇的是,這次他沒有。
腦海裏不由就浮現安森的第一句歌詞。
“我承認你已經擄獲我,而你也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竭盡全力表現鎮定,避免自己掉馬甲;但顯然,他沒有辦法隱瞞,在別人眼睛裏早就已經不是祕密,所以,儘管羞澀儘管靦腆儘管拘謹,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竭盡全力避免轉頭。
勇敢地,迎向克里斯滕的視線。
有那麼短短一剎那,克里斯滕愣住了,就這樣靜靜地、直直地望向傑克的眼睛,被一股溫柔卻洶涌的海浪包圍,然後兩團紅暈就這樣飛上了臉頰。
一驚。
克里斯滕迴避視線。
一股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悸動牢牢抓住心臟,着實太突然太陌生也太強烈,以至於慌亂起來。
啪啪!
耳邊,傳來掌聲。
克里斯滕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還以爲自己被發現了,但到底被誰發現又被發現什麼,卻說不清楚,猛地一下坐直身體,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的窘迫——
啪啪啪,啪啪啪!
掌聲,如雷,朝着安森洶涌而去。
不需要言語也不需要號召,掌聲自發性地爆發出來,並且在短短一小會兒就充斥整個咖啡屋空間,滾滾熱浪釋放出難以置信的能量,節節攀升。
越演越烈。
克里斯滕臉頰微微一紅,偷偷回頭瞥了一眼傑克,卻發現傑克正在憋笑,她有些窘迫卻也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起來,兩個人相視一笑。
收回視線,克里斯滕也爲安森鼓掌,加入衆人行列。
掌聲和口哨、歡呼與喝彩,熙熙攘攘地連成一片。
安森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外——
這段表演,就是小夜曲,一首輕盈簡單的小調而已,沒有什麼複雜的東西,純粹爲了營造氛圍而已,居然贏得如此矚目,還有如此熱烈的迴應,這完全是預料之外的情況。
不過,安森也沒有拘謹,落落大方地躬身謝幕。
在一片喧鬧嘈雜的掌聲裏,安森離開舞臺,將吉他還了回去,咖啡屋經理再三表示感謝,並且爲安森他們今晚的消費免單。
顯然,他也沒有預料到如此場景。
剛剛安森要求表演一首曲目的時候,他還以爲又又又是一個男人試圖展現自己的才華向愛慕對象告白結果可能又要大庭廣衆之下翻車出醜的情況,答應不是欣然應允、而是速戰速決的無奈妥協。
結果?
這位經理是懂得業務的,馬上遞給安森一張名片,熱情地發出邀請,希望安森未來還可以前來表演。
安森看着那張名片,啞然失笑,但他也沒有告訴經理自己是一位演員,收下名片,轉身返回座位,招呼朋友們離開。
本來,漢娜不明所以,但順着安森的視線望過去,然後就可以看到周圍又是口哨又是鼓掌的客人們,馬上明白過來,招呼着懵懵懂懂的傑克和安妮離開。
也許,這裏唯一一個真心想要離開的就是克里斯滕了——
臉頰燙得厲害,她需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纔行。
一行人在全場矚目視線之中,終於離開室內灼熱到近乎沸騰的凝滯空氣,紐約春天清冷的空氣瞬間包圍過來,明顯的溫差讓雞皮疙瘩瘋狂往外冒。
安森落落大方地脫下風衣外套保留一件牛仔外套,然後將風衣借給安妮,並且不斷給傑克眼神暗示。
傑克那根木頭愣是沒有讀懂。
反而是克里斯滕明白了,偷偷看向安森的眼神裏滿滿都是笑意。
安森注意到了,回望過去,他相信克里斯滕也已經看出端倪了,他乾脆沒有掩飾,攤開雙手滿臉坦然。
收回視線,安森看向安妮,“抱歉,打斷你們今晚的聚會了。”
那件風衣上,已經沒有溫度,卻依舊殘留着安森身上乾爽凜冽的松針香氣,安妮的思緒有些恍惚,聽到聲音匆匆擡起頭來,“不,不不,我們今晚非常愉快。”
停頓一下,安妮還是開口說到,“你的表演非常精彩,不止演唱好聽,而且整個表演也十分完整。”
“十分滿分的話?”安森揚起眉尾。
安妮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九分。”
安森驚訝地感嘆了一句,“留下一分是怕我驕傲嗎?”
安妮沒說的是,她知道另外一個人的表演纔是滿分十分,但此時聽到安森的回答,笑容就綻放開來,從剛剛短暫的沉迷之中清醒過來,夜風正在吹散腦海裏的思緒。
她想着應該把風衣還給安森的,但這樣反而扭扭捏捏多此一舉,反正是朋友,不如大方地表示感謝就好。
“哪怕不給你那一分,你也已經足夠驕傲了吧?”安妮眉眼之間的俏皮又重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