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美娛之花瓶影帝 >第387章 撕心裂肺
    眼前,就是一副破敗荒涼的景象,儘管同樣隸屬於紐約,但從曼哈頓到皇后區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彷彿從天堂落入地獄。

    破舊的房屋、殘缺的磚牆、雜亂的草叢,隨處可見的針頭和垃圾,長時間沒有處理的廢水堆積在一個小小的水坑裏,骯髒的土壤已經長滿苔蘚,荒廢的房屋甚至沒有窗戶,卻依舊可以看到少數流浪漢在這裏構建自己的家園。

    不是地獄,卻也已經相去不遠。

    女人無助而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卻依舊拒絕放鬆,全憑一股意志力抱住壯漢的大腿,幾乎就要陷入昏迷,只是緊咬牙關不斷地呼喊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跑,傑克……跑。”

    “不要回來……不要……”

    “傑克……”

    她在喊着,那個壯漢似乎受到刺激,越粗暴越兇殘,鉢盂大小的拳頭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捶打在女人的背上,以至於女人的呼喊斷斷續續支離破碎,從聲音就能夠感受到她的痛苦。

    那個少年陷入深深的絕望,腳步死死地被釘在原地,塞在運動外套口袋裏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他只是喊着,淚流滿面地喊着,“停下。求求你,停下!”

    安森愣住了,傻傻地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看到了他自己。

    那些受害者們找上門來,他們找不到父親,卻找到了他和母親,他們認爲他窩藏父親,逼迫他說出父親的下落。

    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於是,他們瘋了,喪失理智一般瘋了,先是推搡而後握拳。

    下意識地,他想要反抗。

    然而,想到父親對他們的傷害,握緊的拳頭終究還是鬆開,如果毆打他一頓能夠幫助他們宣泄怒火的話,如果毆打他一頓能夠贖罪一點點的話,那麼,他也就承擔下來了。

    一片混亂之中,也不知道誰推倒了他,然後拳打腳踢就如同疾風驟雨一般宣泄而下。

    他只能蜷縮成一團抱緊腦袋咬緊牙關默默承受着。

    然後,他就看到了提着一塊豆腐和一把青菜回來的母親。

    “跑,媽,跑。”

    這就是他腦海裏唯一的想法。

    母親好像被驚呆了,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她試圖呼喊求助,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陌生冷漠的臉孔,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眼前這一幕。

    終於,豆腐和青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母親撿起一塊路邊的石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我和你們拼了。”

    她就好像瘋了一般,闖入人羣,不管不顧地揮舞着手臂,喪失理智地把人羣轟開,逮到誰就打誰,一陣亂打清掃出一片空間,緊緊地就那樣緊緊地抱着他,甚至哭不出來,就只是不斷喃喃自語着。

    “不知道,我們真的不知道。”

    然而。

    人羣依舊沒有泄憤,連帶着母親也一起毆打起來,拳頭和踩踏宛若暴雨一般落下來。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他試圖保護母親,但根本沒有辦法起身,母親就這樣抱着他,用盡全身力氣抱着他。

    眼前那張佈滿血污的臉孔,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和記憶重迭在一起,牢牢地抓住安森的腳踝僵硬在原地。

    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竄上頭頂,一陣發麻。

    “傑克,跑,快逃跑。”

    然而,那個少年做不到——

    壯漢似乎被刺激到了,喪心病狂一般地毆打着那個女人,眼神裏迸發出一抹殺氣,拳打腳踢越來越瘋狂。

    終於,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一股不詳預感牢牢抓住安森的心臟:不要。

    安森注意到少年口袋裏的拳頭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眼神裏閃過一絲毅然決然的殺氣,沒有絕望沒有憤怒,只有一往無前的決絕。

    他知道這個眼神,同歸於盡的眼神。

    安森,“不要!”

    下一秒,少年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那個壯漢。

    安森一個箭步衝了上前,在少年把手槍舉起來之前,搶先一步站在少年面前,心臟狠狠地蜷縮爲一團,“不要,傑克,不要。”

    少年連連搖頭,根本沒有看到安森,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個壯漢,“一了百了,我們就這樣一了百了,全部都死了乾淨,一乾二淨,再也沒有什麼煩惱。下輩子,我們不要再相遇。”

    不值得。

    安森連連搖頭。

    他,還有美好的未來在前方等着,不值得爲了這樣一個人渣配上自己的一輩子,報復也不應該是以這樣的代價。

    曾經,安森也想過,要不要乾脆就結束一切呢?如果再次遇到父親,他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仇恨更大還是思念更大?他是否想要傷害父親?

    然而,他沒有答案。

    因爲他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以至於記憶都變得淡薄起來,再也分辨不清楚那些回憶是仇恨還是思念。

    他選擇了活下去,像蟑螂一樣,在臭水溝裏堅持下去。

    “傑克,看着我。”

    “嘿,傑克!”

    “醒醒,看看我,傑克,清醒過來,不要爲了這樣的垃圾陪上自己,他不值得。”

    “聽到了嗎?他不值得。”

    一遍,再一遍。

    此時,那個壯漢注意到這一幕,蔑視地放聲大笑起來,“傑克,開槍,扣動扳機,我敢打賭你這個娘娘腔不敢。”

    “哈哈,所以,那把槍是伱從我抽屜裏偷走的嗎?”

    “有膽子偷卻沒有膽子用。”

    “幾個月了?三個月?四個月?你拿到那把槍那麼久了,每個晚上,我就在你眼前躺着,你也是種沒有勇氣扣動扳機,你錯過了多少機會?啊?你個懦夫!”

    “開槍呀!我和你同歸於盡!我保證,我會拖着你一起下地獄!你最好儘快開槍,否則我就要把這個垃圾直接打死,你和你媽媽就應該屬於垃圾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怎麼?不敢?我就知道,你這個沒有……”

    挑釁,粗口,攻擊,蔑視,鄙夷,宛若急風驟雨一般宣泄而下。

    壯漢看到了少年的動作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越發猖狂起來,彷彿看到全世界最好笑的一幕。

    這讓少年陷入了絕望,愣愣地看着安森,眼睛裏堆滿淚水,在掙扎着、在拉扯着,嘴角上揚一抹弧度。

    少年,笑了。

    因爲荒謬也因爲痛苦,那抹笑容是如此慘烈又如此決絕,彷彿在嘲笑命運的悲慘,又彷彿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笑容,宛若曇花一般盛開,卻在短暫綻放過後,耗盡所有能量,轉眼就要凋謝。

    這一個笑容,狠狠抓住安森的心臟,因爲這意味着,少年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他已經作出了決定。

    記憶,

    瞬間如同潮水一般佔據大腦,拖拽着安森遁入黑暗,所有理智全面決堤,就只有一個想法。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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