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笙心中不禁一急。
眼看着這銀兩至今未曾湊齊,只看他慌忙的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來一張票子來。
這票子又名交子,乃是民間私底下的票號所設置的憑證,上邊有金額德,更做了防僞處理。
交子上剛好是一千兩銀子,這些可都是林子笙的最後家當,也可以說是老婆本兒。
原本林子笙在這京都些許年,終於積攢下了千兩銀子的身家。
仔細計較起來的話是足夠娶一房好媳婦兒了,誰曾料到剛出了這京城到了西川,他的老婆本兒就竟然這麼窩囊的獻給了那個狗官。
“威……武……”
太守既已升堂,就說明他是要行使公權力了。
一炷香的時間剛好到這裏戛然而止。
陳勳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坐在椅子上道:“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是將銀子給交出來,還是選擇扛下去啊?”
林子笙自知不能暴露身份,於是將這一千兩的銀票攥在手裏,冷哼了一聲。
隨即大步流星的走上前。
衙役們頓時上前,水火棍橫在他的面前:“站住!在往前一步,就算你藐視公堂!”
林子笙怒極反笑:“何時見過一千兩的藐視公堂!”
收了錢的陳勳,習慣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老鼠鬍子,賊眉鼠眼的小眼睛裏精光閃動着。
“好罷,既然交了這贖罪銀,自然可以走,只不過本大人現在改主意了,這贖罪銀不是一千兩,而是一千三百兩!”
“你!”
林子笙徹底怒了。
原來適才賊眉鼠眼的陳勳看見了幾個人在湊錢,除了林子笙身上的這一千兩銀票之外。
這羣人的身上還有三百多銀兩的散銀。
陳勳這是要把他們給喫幹抹淨,一點都不含糊。
事已至此,王攜站了出來,將那剩下的三百多兩銀子交上之後,領着衆人離開這太守府和衙門。
走出去的那一個剎那,王攜不禁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因爲憤怒,額頭上青筋暴起,就連這手臂上的血管也變得異常粗壯。
“真是,真是魚肉鄉里,禍害千年!”
“王大人,我們該怎麼辦?這太守陳勳如此貪得無厭,不知道將這整個西川郡給盤剝成什麼模樣,看這城裏哪裏有傳聞中的一點繁花似錦?”
“這裏分明就是人間煉獄!”
實際上林子笙所說的不錯,這裏非但不是繁花似錦的錦官城,就連這人間地獄也比之不及。
街市的兩旁已無甚攤位,更無什麼叫賣之聲。
本應是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鎖,就連那商鋪的大門上也分別貼着封條。
然而在前方不遠處,雖未到這華燈初上之時,卻已是燈火通明。
王攜隨便攔下了一人,詢問他前方是何去處。
只看這人被嚇得打了一個哆嗦:“是,樊,樊樓!”
樊樓?
對於樊樓,王攜倒是樂知一二,作爲京都規格最高的民間酒店,樊樓的美食和果子以及清雅人士最爲喜歡的茶百戲最爲出名。
卻是不曾想到,在遠離了京都千里之外的西川,竟然也有一座樊樓。
王攜吃了一個閉門羹。
若是說這行走江湖,厲害之人自然是林子笙。
只看林子笙低聲對着王攜開口道:“大人,可還有銀錢?”
王攜略微遲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來,這還是自己在臨行之前,沈追千塞萬塞,愣是硬生生塞到他懷裏的。
說行走江湖需要銀兩,不然寸步難行。
那是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亦稱爲交子。
這交子的威力可非同尋常,只看林子笙拿着那一萬兩的銀票在這門童龜公的面前這麼一晃悠。
很明顯對方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見過豪綽的,卻不曾見過如此豪綽的!
即便是在京都的樊樓,想要喫上一頓特色的大餐,所需也不過是幾十兩銀子而已,若是貪杯了一些,將那樊樓最爲出名的“狂月醉”當水喝,一晚上下來最多不過一百多兩銀子。
卻是不曾想到這西川的樊樓,看上去好似比京都的樊樓黑上不少。
看見了這羣貴人,那樊樓的龜公自然是坐不住了。
“我說貴人哪,今天你來的着實是不巧,今日是我們太守大人的生辰,因此早早地包下了這樊樓,還請您海涵則個。”
可王攜卻是不喫那一套。
冷哼了一聲開口道:“爺不稀罕什麼別人的狗屁生辰,爺只是想進去見識一番,帶着我那受苦的弟兄們進去享受享受而已。”
“若你不同意,我們換地方就是,還不在這裏伺候了!”
說罷,王攜搶先一步,準備走人。
“且慢!”
“慢!”
那龜公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廝。
小廝隨即急匆匆的跑進這樊樓裏。
不多時的功夫就看見樊樓那風情萬種的老白娘,因額頭有一塊白色的胎記,故稱老白娘。
這搖晃着纖細的腰肢的老白娘,從裏邊走了出來。
“我倒是誰呢,一萬兩銀票就想進我的樊樓?只是不知道你可有相好,或是在這樓子裏有什麼相熟的姑娘?”
到了這時,王攜總算是明白了樊樓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樊樓乾的是皮肉的營生,做的是不陪的買賣。
“喲,這不是王公子嗎!”
就在這時,樓子裏突然傳出一聲嬌滴滴,甜膩膩的聲音來。
老白娘這麼一看,是樓子裏新來沒多長時間,但隱隱地卻已與這樊樓的花魁收錢差不多。
因此對待眼前之人,自然也多了一抹青睞。
“王公子?老白娘頓時一愣。
只看蕭媚得風情萬種的走到王攜的身邊:“在京都的時候王公子就曾經到樊樓玩過一圈,你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香秀。”
聽見香秀這名字,王攜頓時一愣。
他的確有點子印象,但卻不多。
再者說,自己只去過一次樊樓,而且還是沈追帶着去的,似他這等寒門的子弟,是絕對不會到樊樓這等銷金窟的。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主動上前任由着這女子挽着他的胳膊。
下一秒就聽見這女子壓低了聲音道:“王大人,我是沈追大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