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位於西川的正中間,前後均有山川阻礙,這也是爲什麼陳勳敢如此大膽的原因。
他就是喫準了這裏的消息十分閉塞,即便是出了什麼大事,這西川之外的人也不知道。
然而此時此刻,陳勳卻是帶領着家人一路快馬加鞭。
在那錦官城被張巢攻擊的當日,陳勳那輛早已經祕密準備下的馬車就迅速帶着金銀細軟,一路從西川趕往京城。
跟隨在陳勳身邊的,自然是他原本就從京城帶去的親兵。
這些親兵可以說是陳勳最後的依仗。
然而就在此刻,宰相陳文在府邸之中卻是接到了陳勳朝着京城進發的消息。
氣的陳文看了那封信之後,不禁又驚又怒。
與此同時心中還帶着一抹不安。
“這個該死的陳勳,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老夫讓他經略西川,卻是不曾想到這西川竟然被他搞成了如此模樣,他到底在幹什麼?!”
“西川瑞重要的地方,竟然被他激起了民亂來?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啊!”
聽着那廳堂之中傳來的一陣陣怒斥之聲,老管家站在門口連大氣都不敢喘息上一口。
等到陳文的情緒稍稍地穩定了下來,老管家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老爺,可曾是二老爺來信了?”
“什麼二老爺!我陳家可沒有這樣坑害全族的傢伙!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現在西川失了,已經失了!這可是失城之罪,就算是陛下再寬容,朝臣們豈能答應!”
管家一聽見這“失城”二字,一時間也不禁被嚇傻了。
歷來這戰敗失城,若是換做是武將,只怕早在第一時間就給斬了。
可若是文臣,是監軍之職的話,這個失城的罪名也至少要蹲大牢,斷然不會這麼輕鬆寫意,至少也是個流放三千里的罪過。
一般來說流放三千里,就算是個正常人,也遲早會死在路上。
但陳勳可不是戰敗而失城,而是……
對方還沒有攻擊城池,他就已經棄城逃跑了!
如此一來,可就不是一個戰敗失城之罪就能說的過去的了。
“哼,這傢伙當真是不知死的東西,我陳家出了這樣的敗類,若是不及早劃清界限,只怕是要連累整個陳氏一族纔是。”
“撲通!”
只聽見“撲通”一聲,老管家一下子跪倒在地。
轉眼間就是聲淚俱下。
“大老爺,您可千萬不能這麼幹啊,您現在貴爲宰相,又有什麼事情是您做不到的呢!二老爺他,他縱然是棄城而逃,可是這件事總是有轉圜的餘地,我聽說李本也跟着他回來了,可是真的?”
“那個傢伙,更是個沒骨氣的,必然會跟着他一道回來!”
“既然全都回來了,我還聽說那轉運使不是也一樣跟着他回到京城?現在所有人都回來了,事情也就變得好辦了……”
陳文頓時一愣,事情變的好辦了?
“想來這整個西川也只有五千兵馬而已,這些兵馬若是上山剿匪,自然是綽綽有餘,可是面對着的是昔日古蜀的一羣野蠻人,更何況這些人的手中也有兵馬,不是有傳聞說這些年蜀地一直都不太平嗎?”
“依照着老奴看,還不如二一添做五,就將這責任一股腦的推脫到古蜀國的這些亂民身上即可,到時候讓朝廷派遣大軍去徵繳,順便將這些流寇之類的全部歸於是古蜀國的叛逆之臣,如此不就能讓二老爺免罪了嗎!”
“這古蜀國的狼子野心,傳聞一直就不曾斷絕,此番正好推到他們的頭上,任憑是誰也說不出來個不字!”
老管家的這一招果然十分狠辣。
原來這古蜀國的往事,其實是大周的一個痛腳。
昔年周帝就曾經親自率兵來到過這西川,也就是昔日古蜀國的地方。
在當初周帝還年輕時,先皇還在世時,就曾對這古蜀國中的民衆採取了招撫之策。
只可惜未能成功,後來攻下古蜀國,將其改爲大周的西川郡,並設置官員進行管理,但因爲古蜀國皇室幾乎都被周朝先帝給屠戮殆盡,因此這古蜀國也成了大周所有郡縣之中最爲不穩定的一個。
不光是這些古蜀國的遺民們本就民風彪悍,現如今再加上古蜀國昔日的貴族和皇室基本都已凋零殆盡,因此引起了西川民衆的強烈不滿。
這幾十年的光景,從來就不曾消停過。
周帝雖然在坐上了皇帝寶座之後對西川屢次用兵,甚至祕密鎮壓古蜀國的這些遺民們,但卻收效甚微。
這些年古蜀國的遺民們忽然銷聲匿跡了,竟不知道他們是因爲再無一點復國之念,還是他們早已經做了大周的順民。
可無論怎麼說,古蜀國存在是事實,古蜀國內的亂民一直想搞事情也是真的。
此番陳勳棄城而逃,雖是大罪,但陳文還是決定拉自己這個兄弟一把。
“老爺,我還記得西川的這五千兵馬,在招討使霍真的手裏,他跟着二老爺回來了沒有?”
陳文頓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他可是武將,武將戰敗失城,那是要連坐的,如果他棄城而逃,那就是死罪中的死罪,就算是陛下肯饒過他,這滿朝文武也根本不會答應。”
“這霍真,自然是留在了西川抗敵,他斷然不會回來!”
管家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喜色來。
“如此一來,此計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哦?”
陳文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位老管家,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下一秒,就看老管家解釋道:“他回不來纔是最好的,招討使的手中只有區區五千兵馬,想要對抗那些人,自然是以卵擊石,就算招討使手下的都是百戰之兵又能如何,這城是必失無疑,到時候我們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他的身上去,就可以保全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