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來的那一刻，老皇帝好似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就連那鬚髮都白了不少。
“太子……”
周帝躺在龍榻之上，聲音之中透着一抹無力和無奈。
“諸多事宜，太子你處理吧，朕，朕的身體實在難以爲繼了。”
說罷，就看老皇帝揮了揮手，用眼神示意大內官蘇德海。
蘇德海心領神會的同時，可是這目光之中卻是充斥着一抹驚詫之意。
趕忙跪在地上大呼：“陛下，不可，不可啊！”
秦漢從未經歷過這等陣仗，自然不知道老皇帝要做什麼。
“給他！”
隨着周帝身子劇烈的起伏，咳嗽也越來越嚴重。
竟是一口嘔出發黑的血來。
嚇得一衆太醫急忙跪倒在地：“陛下不可再動怒啊！陛下服用那丹丸已久，若是再一動怒則要遷動全身，到時更難以施救！”
蘇德海只得默默地捧着一個盒子從寢殿內堂裏走了出來。
看到這盒子的一瞬間，秦漢不禁被嚇了一跳，他此刻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適才蘇德海的反應竟然那樣劇烈。
原來這不是旁的東西，而是傳國玉璽。
昔日大秦宰相李斯親手在這傳國玉璽上刻下了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而後經歷了王太后手擲玉璽怒砸王莽，使這傳國玉璽失去了一個角，後以金包之，一直傳承到了現在。
這雖是秦漢所經歷的後世之事，卻也在這個時空裏悄然發生過。
“太子，接下玉璽！”
周帝的聲音之中充斥着一抹急切，同時也充斥着一抹虛弱。
“父皇，萬萬不可！父皇只是龍體欠安，我身爲臣子怎可接納傳國玉璽……”
說不想接自然是假的，這傳國玉璽象徵着身份和地位以及正統，手中有傳國玉璽和沒有，那是兩碼事。
縱然秦漢現在是監國太子，可所用的也是太子的金印，所發出的諭令，也只能稱之爲諭。
而手中有了傳國玉璽之後，就可以以皇帝的名義發佈敕令和詔令，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但，秦漢並不知道這是不是周帝用傳國玉璽試探他。
歷來皇帝與太子之間，這一條真龍和未來的潛龍之間的爭鬥，向來最終的失敗者都是太子。
除卻大唐的那位李二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太子有這等勝算。
只看秦漢重重地跪倒在地：“兒臣請陛下收回成命，這傳國玉璽兒臣是萬萬不敢接的！”
可此刻躺在病榻上的周帝卻是緩緩的開了口：“沒有傳國玉璽在身邊，你又如何能殺得了陳文……”
提起陳文，提起十六皇子，周帝心中的悲憤愈發的濃重。
自己養了十二年的兒子，卻不曾想到竟不是自己的血脈，豈不是可笑？
“給我徹查清楚，一樁樁一件件，朕只要所有的真相，不得有推諉，不得有絲毫存在疑問的地方，該是陳文的罪你就定給他，不是他的罪你就找到真正的獲罪之人，莫要冤枉了他，也不要枉顧了王法！”
無論是功過是非，都要清清楚楚，縱然陳文已犯下死得不能再死的大罪，可一想起來這櫛風沐雨的二十多年的君臣之情，周帝終究還是決定，給他一個蓋棺定論，不能倉促的讓他就這麼死了。
“兒臣即便沒有傳國玉璽，一樣也可以用監國太子的諭令進行調查。”
秦漢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後開口說道。
可週帝卻是搖了搖頭：“這一次，你就代天子審理此案吧，至於十六皇子……”
想到這裏，昔年殺伐果斷的老皇帝，卻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養育在身邊十二年，縱然因爲當年梅妃背叛一事，雖有苛待，可終究他還是養了十二年。
“封十六皇子爲慶城王，讓他去慶城吧，沒有旨意不得回京，永生永世！”
“是……”
慶城，是大周的軍事要塞之一，那裏地處邊疆，可以說是個苦寒之地。
十六皇子尚未成年，甚至沒有及冠，卻已經被封爲郡王，被趕出了京城。
秦漢理解老皇帝的用意，他終究還是不忍心殺了自己養育了十二年的別人的兒子！
郡王除非特賜，否則不是世襲罔替，這一代慶城郡王死後，其子孫襲爵位時會降上一級，降成鎮國公，這一代再死，接着再降一級，以此類推，直到身死國除，再也沒有爵位可以繼承。
“去吧，你走吧！朕要封閉宮門了，最好什麼事都不要來打攪朕……”
秦漢看着老皇帝風燭殘年的模樣，猶如那雨裏燈風前燭，好似隨時都會薨逝。
可當務之急是宰相陳文已被下了天牢，諸多大罪的罪證也呈放在三法司。
此刻三法司的這些人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六神無主。
三法司分別是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
大理寺正卿徐寧貴，原本就是陳文陣營之中的人。
而刑部的刑部尚書也因爲受到戶部案的牽連，至今還沒能洗脫嫌疑，故而刑部也只能派出來一個侍郎周世英來頂崗，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李鈺岐，更是手足無措，他們都察院在三法司的體系之中，是最小的。
另外兩位正部堂官都還沒有說什麼，他這個左都御史能開口說什麼？
“太子殿下到！”
隨着門外一聲傳來，這三人如同抓住了救星一樣。
其中表現的最爲緊張和激進之人，自然是徐寧貴了。
要知道他先前可是陳文陣營裏頭的頭號干將，現如今自己的靠山沒了，他自然是要見風使舵，若是在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一下，他頭頂上的烏紗帽還能保住嗎？
因此看見秦漢到來的那一瞬，徐寧貴立馬衝上前去。
“太子殿下！我有陳文昔日擺弄百官，指鹿爲馬的證據！”
看着徐寧貴那一臉道貌岸然，義憤填膺的模樣，此刻的秦漢才知道什麼叫做“牆頭草”這三個字。
在先前陳文過六十大壽的時候，這個徐寧貴可是鞍前馬後的伺候，就差沒有跪在地上充當陳文上馬車的墊腳石了，現如今竟然反水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