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瞬間瞭然,什麼門下弟子不滿,分明是這個公輸先生自己不滿啊。

    對於此人,張明當然知道。

    據孔融所說,是公輸般的後人,乃青州齊國臨淄人,在當地也頗有名望,是孔融在北海國時結識的舊人。

    孔融聽到修典中,涵蓋匠作一類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這公輸般的後人公輸雄。

    沒想到,修典都開始了,卻突然發難。

    更讓張明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公輸雄野心還挺大,竟然也想做子類負責人。

    “哼,此人倒是異想天開,不過他這麼做,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引起騷動。”

    張明心裏暗罵一聲,隨後對着鄧芝吩咐道:“既然這公輸雄門下弟子不忿,那就讓我親自去一趟,看一看他那些弟子,到底憑什麼吧。”

    “伯苗,你先去通知文舉公,我稍後便至。”

    “是。”

    鄧芝應了聲,隨後離開飯廳,趕赴孔融所居住的宅子。

    “魯班的後人,也好,就讓我來會一會你。”

    張明心裏默默唸叨一句,隨後朝着書院而去。

    不多時,張明來到公輸雄院外。

    定睛一看,孔融已在其中,看他一臉無奈和苦笑不迭的模樣,應該是來了許久。

    看樣子,鄧芝怕是要空跑一趟了。

    剛欲邁步進入,突然聽到裏面傳來了公輸雄的笑聲。

    “哈哈哈,文舉兄,不是我不讓步。”

    公輸雄站在庭院之中,仰天大笑:“不是我誇口,若是沒有我,何止匠作一途,連墨家典籍那張明也休想湊齊。”

    “不瞞文舉兄,我不求牟利,所爲不過一個‘名’字。”

    “單單從貢獻典籍的數量,孤本的難度上看,不任我當這個負責人,他張明說得過去嗎?”

    “他說得過去,我這些弟子們都說不過去!”

    “總之,你讓張明來,讓他親自跟我說。”

    孔融眉頭緊鎖,一陣無語。

    自己這位老友,當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喫,一旦犟起來,那是連自己的面子都不給。

    可現在,他也很無奈,剛剛開始修典,就出這檔子事,如果處理不好,恐怕其他人也會爭相效仿。

    畢竟現在匯聚起來的這羣人,雖然名聲一個比一個大,但是說白了,絕大多數都是白身,都想出仕,光宗耀祖。

    而作爲修典負責人,絕對是一個完美的敲門磚。

    不過,公輸雄的要求,在孔融看來,可是有點作死啊。

    真讓張明來談,他怕自己這老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邯鄲淳之事,可就在不久之前。

    通過這件事,讓孔融真正認識到了張明的果決以及魄力,那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怎麼可能受你威脅?

    “公輸兄,我知道此次你貢獻頗多,你放心,等到錄名的時候,我將你的名字錄到前面,如何?”

    孔融微微搖頭,隨後開口說道。

    聞言,公輸雄愣了下,隨即嘴角勾勒出弧線:“文舉兄,就算我同意,我這些弟子也不會同意啊。”

    見孔融退讓,公輸雄更加堅持,繼續說道:“不僅僅是我這些弟子,還有不少匠作,也都是這種想法,所以此事也別怪我不念舊情。”

    “爲了不傷到和氣,文舉兄,還是讓張明來和我談吧。”

    “唉,公輸先生,你真的非要這樣?”

    孔融嘆息一聲,顯得有些無奈,同時心中也有些慍怒,連稱呼都變了。

    這段時間,自己費盡心思拉攏這些人,好不容易纔聚集起來,眼看就要開始修典了,卻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他怎麼可能不氣。

    只是孔融卻不知道,天下間,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豁達。

    尤其是在名留青史的機會面前,真能說自己無動於衷的人,不能說沒有,但也絕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區別只是有的人對自我認知更加到位,認爲自己能力不足,或對張明安排的負責人更加認可罷了。

    眼見自己說服不了公輸雄,孔融也是攤牌道:

    “公輸先生,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真要是知漢來了,可就沒有這麼好收場了,邯鄲淳的事情,仍歷歷在目。”

    “到時候......”

    “哈哈哈哈!”

    孔融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公輸雄笑着打斷,“孔文舉啊孔文舉,不知道那張明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盡力爲他說話。”

    “邯鄲淳那是曹操安插的奸細,我公輸雄又不是!”

    “我公輸雄行得端坐得正,不過就是求一求名,靠實力說話,有何不可?”

    “更何況,張明不過一末學後輩。”

    “給他點面子,稱他一聲軍師,惹惱了我,喊他一句張明小兒,他又能奈我何?”

    “難不成,他還敢抓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我借他一個膽子,諒他也不敢!!”

    “文舉兄,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怎麼可能不遠千里,跑到這襄陽來修哪門子的典籍?”

    “實話說吧,我來這裏,就是求名的。”

    “求不到名,那還不如一拍兩散!”

    孔融見狀,頓時氣急敗壞,大吼道:“公輸雄,你太過分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換來的卻是對方不屑一顧。

    剛要開口,卻聽到一聲熟悉而又平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文舉公,何事如此動怒?”

    “這位公輸先生是吧,聽說你不服?”

    “我就在這,哪點不服,說出來聽聽!”

    這一刻,張明緩緩邁步,每一步都踏得異常堅定。

    同時羽扇綸巾,嘴角微掀,瀟灑俊逸的同時,又帶着幾分鎮定從容。

    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久居上位,張明身上早有一股威嚴,此時進入院中,朝公輸雄的弟子一一看去,除了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外,竟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因此,對那名看似木訥的青年,張明不禁又多看了兩眼。

    那青年見張明看來,甚至還微微笑了笑,釋放出了自己的善意,更令張明另眼相待,同樣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

    最後,才目光鎖定公輸雄,淡淡說道:

    “張明在此,說吧,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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