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環派出所的效率很高,兩個小時後就到了鄭宗的家。

    一個衚衕裏的大雜院,一家四口住在一個三十多平米的兩房裏。

    小劉到的時候鄭宗的媳婦正在做晚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躺在沙發上,還有個看起來年齡大一點的姑娘在掃地。

    “你好,西城派出所的,是鄭宗家嗎?”

    馮招娣看了一眼門口,是一個年輕女警和一個男警察,放下鍋鏟去了門口,“是鄭宗家,請問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鄭宗因爲擾亂社會秩序現在被我們所羈押,請儘快帶上罰金去所裏,我們是來通知的。“小劉把手上的文件給了馮招娣。

    馮招娣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文件,一臉驚嚇,“警察同志找錯地方了吧,擾亂社會秩序?什麼情況?我家鄭宗平時挺老實一個人啊,怎麼會擾亂社會秩序?”

    小劉耐着性給馮招娣講了一下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簡而言之鄭宗要蹲7天拘留,再繳納三百零二元七毛八分的罰金。

    沒想到她剛說完,馮招娣就變了臉,髒話層出不窮,“這個沒出息的,兜裏有錢不拿出來,竟然去買什麼勞什子牛肉醬!敗家子不過日子!操他媽的,還罰金,家裏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還交罰金,讓他在裏面待着吧!我沒錢!三百多塊,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看我的命值不值三百!”

    小劉見多了這種情況,反正任務已經完成,“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但現在儘快去所裏處理是要緊事,沒什麼問題,我們就先離開了。”

    沙發上躺着的男孩坐了起來,看着離開的小劉,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角。看着小劉的眼神色眯眯的,而一邊掃地的姑娘看着不停罵孃的母親和猥瑣的弟弟,什麼都沒說。

    馮招娣還在罵,叉着腰站在院子裏罵,其他的幾戶人家對這種情況早就屢見不鮮,紛紛關上窗戶,反正她只會罵幾分鐘。

    發泄完的馮招娣回到家,看到自己沒炒完的菜是大女兒在炒菜,火又上來了,“還炒菜乾什麼!你爸都進去了你還有心情炒菜!滾到屋裏去,看見你個賤貨就心煩!當初就應該把你給送走,就跟你老姑家那個賠錢貨一樣!”

    姑娘放下鍋鏟,吭都沒吭一聲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說是她自己的房間,其實就是一張簾子隔開的一個一米寬的小牀。

    家裏只有弟弟是自己睡一個房間,她在父母房間和走廊有一個鋪而已。

    坐在沙發上的男孩顯然已經習慣,“媽,她不炒菜我喫什麼,我餓了!反正爸都進去了,喫完晚飯再說吧!”

    鄭耀祖一說話,馮招娣的氣順了些,“等着啊兒子,媽馬上做!”

    隨後又把鍋裏的菜炒了,僅有的幾塊肥肉也都在盛飯的時候挑給了鄭耀祖。

    等鄭耀祖喫完,鄭瑤纔去喫飯。

    然後不吭一聲的去洗碗,刷碗,把桌子收拾好。

    那邊馮招娣怎麼想都不行,還是得把鄭宗弄出來,她又沒工作,鄭耀祖還頓頓要喫肉,大女兒也纔開始上班一個月也沒幾個錢,鄭宗不去上班家裏沒錢花啊。

    以前鄭娟在的時候還能回家跟鄭老太太要錢,鄭娟不在沒人給鄭老太錢,鄭宗也沒怎麼回去要錢,自然也沒錢。

    不過,鄭老太太這麼多年拿了鄭娟那麼多錢,不可能手裏沒存款吧。

    “鄭瑤,照顧好你弟弟,兒子,媽去趟你奶奶家,你在家乖乖的!”

    “嗯,知道了,真磨嘰。”鄭耀祖一臉不耐煩。

    馮招娣到了鄭老太家,剛一說鄭宗被警察抓了,就差點給鄭老太太嚇地犯了病。

    “不管咋說,先去派出所把我兒子撈出來!我的兒子可是我的心頭肉啊,要是沒了兒子,我後半輩子怎麼活啊!”

    鄭老太太聲淚俱下的,老頭在一邊一言不發但也滿臉擔憂。

    “媽!您別說這些喪氣話!現在主要是把鄭宗先弄出來!我們家裏這都快揭不開鍋了,鄭瑤剛上班還沒領工資,您孫子還挑食頓頓喫肉,家裏根本拿不出錢!更何況是三百!”

    “您看看能不能先借我,等鄭宗出來,鄭瑤領了工資,我們攢錢還您!”

    鄭老頭倒是說話了,“招娣啊,什麼還不還的,都是一家人!我們老兩口就指着兒子養老呢,我們的還不都是你們的!咱們也別說這些,抓緊去派出所!”

    馮招娣臉上帶着擔憂,心裏卻想那你們倆還不早點死,死了這房子還有存款就都是我們夫妻的了。

    鄭老太趕緊起身,進了裏屋,就去大衣櫃裏找錢。

    馮招娣不知道她有多少錢,她只知道她衣櫃裏有個大鐵盒子,裏面應該裝的都是錢。不過那衣櫃一直鎖着,她曾經嘗試過偷偷看看,可惜沒找到鑰匙。

    順着門縫她看到鄭老太正在數錢。

    老頭老婆拿了錢就拉着馮招娣要去派出所,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是老婆子可不想她四五十歲的老寶貝兒子在派出所裏受罪。

    摸着黑三個人坐了兩輛人力自行車就往西城派出所趕。

    卻沒發現黑暗的角落中,有兩個人看着他們的動向。

    確認鄭家人都出去了之後,兩個一身黑衣的人翻進了鄭家的院內,打開了鎖着的大衣櫃,在裏面找到了放錢的鐵盒子。

    手電筒一照,呵,滿滿一盒子錢,竟然有上千塊,裏面竟然還有個大拇指甲大一釐米厚左右的一個圓形金疙瘩。

    二話不說全部裝進隨身的口袋裏,又把鐵盒子放回原位,鎖上大衣櫃。

    翻牆出去,一陣小跑之後上了樹林裏邊的一輛車,隨後離開了。

    派出所裏的鄭宗一下午心都揪着,不知道家裏啥時候來人。

    把審訊室尿了之後,警察給找了一身囚服換上了。穿上到挺合身,像是量身訂做的,就連警察都覺得邪門,這麼胖的人能穿這麼合適,說明鄭宗和這身衣服有緣。

    他也不知道宋惟有沒有認出他來,畢竟宋惟離得比較遠,都是他手下的助手在處理。

    晚上值班的民警再喫飯的時候,他在號子裏聞味,沒想到這警察竟然也買了牛肉醬,天殺的,怎麼這麼香。

    不爭氣的他肚子咕嚕咕嚕響了,聲音之大,跟放了個響屁一樣。

    外面喫飯的民警顯然聽到了,隨後站起身給他遞過來一個玉米麪餑餑。

    鄭宗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可民警完全沒理他,回去繼續喫飯了。

    剛喫到一半,他就聽見外面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公安同志!我兒子鄭宗在哪裏!我要見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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