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嚴看着自己老婆,有些無語。

    他沒這個臉叫劉所長來。

    在瞭解完情況後,他更加沒臉,先向園長道歉。

    雲小山媽媽指着他來找派出所所長給她出氣的,結果,這人一來先道歉,把她給氣着了,立刻就要說話,被雲嚴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

    她氣得扭過臉,但也不敢再說,雲嚴平時脾氣很好,但如果一旦認真,她也不敢惹。

    雲嚴又問對方孩子的情況,得知已經去了醫院,便決定直接去醫院看望孩子,如果孩子父母在,會在醫院道歉。

    對於這件事給派出所帶來的麻煩,他也一再表示歉意,並沒有提要見劉所長。

    一出派出所,雲嚴就準備去醫院。

    雲小山媽媽震驚了,“你還真去醫院給那幾個鄉巴佬道歉啊?”

    雲嚴一臉嚴肅,“你可以不去,雲小山,你跟我去。”

    雲小山媽媽護犢子得很,摟着雲小山不放,“關小山什麼事啊?他們家孩子亂給小山喫東西,我還沒找他們負責呢!”

    雲嚴壓着氣,“所以,小孩在幼兒園給兒子吃了點自己家做的糖,你就要找人負責?”

    “那不然呢?”雲小山媽媽一臉驕傲,“我們小山是喫什麼長大的?零食喫的可都是國外的!”

    雲嚴依然壓抑着怒氣,“我們纔開放多久?你也就這兩年吃了些外國東西,就把祖宗都忘了?”

    “那,有好的爲什麼不喫?現在小山已經養成喫好東西的胃口了,怎麼能再讓他喫回去?生病了怎麼辦?往後,兒子要生病,我肯定要找這家人負責的!”雲小山媽媽氣道。

    “我看你先治治你的病!”雲嚴怒道。

    “雲嚴,你說什麼?”雲小山氣得跺腳,“反正,我不可能去道歉的!小山也不可能去!我不去找他們麻煩已經是仁至義盡!”

    “行!”雲嚴氣得點頭,“雲小山,你給我過來。”

    雲小山被他媽媽攬着,猶猶豫豫的。

    雲嚴一把將他拎了出來。

    正巧,路上有賣烤紅薯的,雲嚴把兒子拎到攤前,買了一個大的,遞給雲小山,“現在就喫!”

    雲小山眼睛都亮了。

    他每回經過路邊,聞到這味兒都覺得可香了,但媽媽絕對不給他買的,他想喫,媽媽還會罵他,說這是窮人喫的東西。

    今天,有這麼好的事兒?

    柳雁,即雲小山媽媽見狀都快瘋了,在路上就尖叫起來,“雲嚴!你過分!你怎麼可以給他喫這樣的東西?小山,不準喫!這東西吃了會生病!”

    “你給我閉嘴!”雲嚴皺緊了眉,“這東西吃了怎麼了?我雲家,我們三兄弟小時候都是喫這個長大的!生什麼病了?”

    柳雁被雲嚴一訓,聲音也小了些,“小山……如果你實在想喫這個東西,我們可以買回家自己做,弄乾淨些,你看看這怎麼能喫啊?多髒啊!全是細菌,黑乎乎的,吃了真的要生病的!”

    “我們小時候直接從地裏挖生的出來都吃了,這有什麼喫不得的?喫!吃出問題我負責!”雲嚴也是氣着了。

    賣烤紅薯的大爺更氣了,“我這地瓜,可是洗得乾乾淨淨再烤的,每天買的人這麼多,也沒聽說有哪個喫生病了,你這麼說,可就不地道了。”

    “真吃出病來就遲了!我醜話說前面……”

    柳雁還在那跟賣紅薯的大爺爭執,雲嚴已經牽着兒子走了。

    公交車正好來了,雲嚴牽着兒子上了車。

    雲小山已經開始偷偷喫烤紅薯了,真好喫啊,真香啊,他心裏甚至在琢磨:能不能在今天趁着爸爸跟媽媽吵架,把以前不能喫的東西全喫一遍?

    這個念頭簡直來勢洶洶,把李志遠被他媽把頭打破這件事都蓋下去了。

    直到,到了醫院,他紅薯也喫完了,終於想起李志遠腦袋的事了,整個人又慫了下去。

    林清屏已經趕到醫院了。

    園長在派出所打電話到學校,學校輾轉叫正在上課的她去接電話,得知志遠被人打破了頭,她立刻就來了醫院,至於對方是誰,怎麼打起來的,都放在後面了。

    打到頭不是小事!她肯定要先看孩子!

    志遠的頭被椅子磕破了口子,好在傷口不大,也不深,縫針就可以了,但要打破傷風針,這會兒已經做了皮試,正在等結果。

    雲嚴就是這個時候直接把雲小山帶到急診來的。

    保育員老師和班主任艾老師都在,林清屏現在已經知道大致前因後果了,雲嚴的到來,使得所有人都看着這父子倆。

    雲嚴饒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在這樣的目光裏頗不自在。

    “兩位老師好。”他先跟老師打招呼,然後看了看林清屏和志遠,先對志遠一笑,“請問,你就是李志遠同學嗎?”

    志遠腦袋上包着紗布,點點頭。

    雲嚴又對林清屏謙和地笑,“你好,我是雲小山父親,請問你是李志遠同學家長?”

    “是的。”林清屏已經對雲小山媽媽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所以,對雲嚴態度並不好,可以說,是十分冷淡的。

    她沒覺得自己錯,兒子腦袋被打破,她還要對人客客氣氣嗎?

    “對不起,我帶雲小山來,是來道歉的。”雲嚴手裏提了水果和奶粉,放到一邊,“今天的事,是我們不對,李志遠同學所花所有醫藥費和後續需要的營養費都由我們出,作爲雲小山的家長,我也在此對李志遠同學道歉,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林清屏冷笑,“誰缺錢不成?不用了!”

    雲嚴一聽,馬上道,“不是這個意思,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李志遠媽媽,您誤會了。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道歉的,至於費用,是必須的,是我們應該出的。我也知道,孩子受傷,當家長的哪有不疼的?正是因爲這樣,我纔會過來,看看能爲孩子做些什麼,盡力彌補。”

    “不必,我也是認真的。”林清屏道,“前因後果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家就是普通人家,跟你們這樣的家庭不是同路人,往後也沒有來往的必要,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不見面,不來往,彼此遠着點,免得再有類似事情發生,畢竟,下回到底是誰家孩子頭上砸出洞來也不知道。”

    雲嚴一聽,頓時尷尬了。

    對方是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該表達的誠意還是要表達。

    他笑了笑,“行,李志遠同學受了傷,也需要休息,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小山,你也跟同學好好道歉。”

    雲小山看着李志遠,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話呀!”雲嚴推了下兒子。

    雲小山嘴巴一扁,就有要哭的樣子,然後磕磕巴巴地說,“李志遠,我再答應你三件事行不行?”

    雲嚴一聽:你這是什麼道歉的方式?

    志遠看看雲小山,再看看林清屏。

    林清屏沉着個臉沒說話。

    志遠便道,“你先回去吧。”

    雲小山一聽,更加要哭了,“那三十件行不行?三十件!”

    志遠都沒不知道說啥了,“行行行,你先回去吧!”

    雲小山把眼淚一抹,點點頭,“好,你這可是答應了!不準反悔!你自己說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

    大人們都懵着,兩個人小孩居然就說好了。

    雲嚴反正是一頭霧水跟雲小山離開的急診,還問兒子,“你說的三件,三十件是怎麼回事?”

    雲小山那件都不敢跟他爹說,支支吾吾的,“是……是我和李志遠的事,你別管!”

    “行啊!”雲嚴自覺這個兒子被柳雁管得跟個軟疙瘩似的,難得有自己的主見,他也不再問了。

    男孩子,誰沒和朋友有幾個祕密?只要不是壞事就行。

    醫院裏,林清屏也覺得這倆孩子有問題。

    “怎麼回事啊?你跟這雲小山難道平常還一起玩?”林清屏是真心不想志遠跟這樣的孩子接觸,倒不是雲小山怎麼樣,而是他那個媽太難纏了!

    志遠想了想,小聲說,“我和雲小山的事,可以交給我自己處理嗎?”

    說完,彷彿又怕林清屏生氣似的,忙道,“媽,我知道你擔心我,知道我受傷把你急壞了,但是,我和雲小山,是另一回事。”

    林清屏還能說什麼?

    “知道了,我不管!但是,要保護好自己!以後可不好再給他喫東西了。”林清屏前世開飯店的,這種事簡直是她的噩夢,店小的時候有來碰瓷的,喫壞了肚子非說是她店裏喫壞的,還有帶了蟑螂來往菜裏扔,完了說是她的菜不乾淨,她不知道遭遇過多少這樣的事,簡直有苦難言,後來,店開大了,食品安全始終是她狠抓的問題。

    她也知道有些當父母的,養育孩子非常精細,專用的水,無污染綠色食品,動物奶油等等,恨不得把孩子養在無菌環境裏,但是,這個年代就出了這樣的人,還真是她沒想到的。

    志遠聽話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林清屏一眼瞥到雲小山爸爸帶來的水果和奶粉,“咦,東西怎麼沒拿走?”

    她提起來,發現裏面還有一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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