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

    正在發生爭吵。

    圍繞的是志遠留下的呢子衣和皮靴。

    文家大嫂和二嫂,一人搶了一隻鞋子,此時正一人扯着一隻大衣袖子吵鬧不休。

    “你閨女都多大了?還能穿上這衣服嗎?”

    “怎麼不能穿?剛好到胯骨上!我閨女瘦!你閨女那麼胖能穿?”

    “你……那這鞋子呢?鞋子還跟我搶?”

    “這是男孩的鞋啊!你閨女怎麼穿?”

    “你生的也是閨女,哦,你想拿給你侄子啊?做夢!拿我們文家的東西去貼補你侄子算什麼?”

    “夠了,志遠那孩子就這麼出去的,你們也不擔心他冷,給我,我去送還給他!”中間插進來文家姥姥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在兩個嫂子的爭吵聲裏淹沒了,沒人搭理,兩個女人的聲音還越來越多,最後文家兩個兒子也加入進來了,屋子裏爲了一件衣服一雙鞋子吵得天翻地覆。

    文家倆老的直搖頭,文曉現在還沒從驚恐中緩過來,靠在港城男人的身上發抖,絲毫沒注意港城男人臉上的不耐煩。

    林清屏就是在這樣的爭吵中進來的。

    她把志遠用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讓他在大雜門口的避風處站着。

    她的羽絨服長,下半截她給疊在地上,讓志遠踩着,別光腳沾地。

    “乖乖待在這裏,我把你衣服拿了就出來。”林清屏是這麼囑咐的,志遠還小,有些暴力行爲還是不讓他看見比較好……

    文家在裏面吵得熱火朝天,此時已經在爭燕窩和海蔘了。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文家的門,直接從外面往裏,倒下了……

    冷空氣灌進來,吹得人身上寒意直冒。

    和冷空氣一樣,讓人身上發涼的是,林清屏像個女戰神一樣,提着把斧頭,站在門口,一頭長髮被冷風吹得四散飛揚。

    文家人看看地上的門,再看看她,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家的門,就是被林清屏一斧頭給劈掉的……

    文姥姥的嘴脣都在打顫,“這……這這是幹什麼?林同志……”

    “你們對志遠做了什麼?”林清屏拎着斧頭踏進來,一臉寒霜,比今日外面的冷空氣還凍人。

    文姥姥都要哭了,這家人到底都是什麼人哦,一個擡遺像出來,一個直接拎斧頭進來,都是要把人送走的,都怪死老頭子,去招惹這家人幹什麼!

    文姥爺也叫苦不迭,他們哪裏敢對志遠做什麼,只要志遠不對他們做什麼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林清屏環視一圈,發現志遠的衣服和鞋子都在文家兩個女人手裏,拎着斧頭一步步走過去。

    文家倆嫂子盯着她手裏的斧頭下意識就往後退,心裏一個聲音在說:這眼神跟志遠剛纔簡直一模一樣……他們還說志遠小小年紀那股子兇狠勁跟誰學的呢,原來出處在這裏……

    心裏的念頭還沒轉完,林清屏拎着斧頭到了她們面前,文家其他人都嚇傻了,連文曉都從她男人身上起來了,雖然還在抖,但緊張和恐懼讓她清醒了許多。

    文家人此時心裏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不會要殺人了吧?

    林清屏站在她倆面前,冷笑,“我說志遠怎麼光着腳衣服沒穿就出去了呢,你們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這麼大冷的天,扒了他衣服鞋子把他哄出去?你們的臉呢?”

    “砰”的一聲,隨着林清屏的質問,她手裏斧頭一揮,把文家的茶几給砍了,瓜子花生糖,撒了滿地,文家剛剛還在爭衣服的倆女人異口同聲尖叫,手裏的衣服和鞋都掉到了地上。

    看着被劈成兩半的茶几,文家倆嫂子已經抖成篩子了。

    文家大嫂理智尚存,趕緊撇清自己,抖抖索索蹲下來,把衣服和鞋子都撿起,還給林清屏,“真……真不是我們扒的……是……是孩子自己忘了……真的……”

    文家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冷風嗖嗖的,文姥爺愣是抹了一把汗,“我們……也沒虧待志遠……真的……是志遠自己不願意留下來……”

    被前女婿照片嚇到這種事說出去真的丟人,但是,這樣的情況下不得不說,再讓林清屏誤會下去,她會不會砍人倒是不一定,但這個家八成要被她砍完……

    林清屏聽了文姥爺的說法將信將疑,一羣活人能被一張照片嚇到?

    文姥爺只差詛咒發誓了,“真的,我若有半句假話,今天你這斧頭往我腦袋上來。”

    文姥爺豁出去了,指着自己的頭。

    林清屏這纔信了,拿好衣服和鞋,又看見燕窩和海蔘,也一起拿上了!

    這樣的人家,不配她的東西!

    志遠衣服鞋子都沒穿跑出去了,這一家子不擔心孩子受凍,居然在家搶起衣服來了?這能是好人家?

    林清屏臉色依然冷霜一片,一手拎着東西,一手拎着斧頭從文家每個人面前走過,一直走到門口。

    她回頭,看着文家這一屋子人,冷聲道,“你們聽着,志遠我們是辦了收養手續的,就是我們的兒子!今天,是你們和志遠最後一次見面,從今往後,不要在我們面前出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手裏的斧頭“哐”的一聲砸在文家窗戶上,將玻璃震碎好幾塊,牢牢卡在窗框上不動了。

    文家人看着玻璃渣四濺的畫面,抖了抖,膽也裂成了四塊。

    文家這麼大動靜,大雜院裏鄰居都出來看了,看見玻璃震碎這一幕,着實震驚。

    林清屏看着走到雜院中間來的志遠,心說完了,她砸玻璃的形象都被他看見了,小小年紀沒有分寸,以後可別這麼暴力犯大錯,回去還得好好跟他說說纔行……

    面對大雜院鄰居的議論紛紛,林清屏舉着手裏的衣服大聲聲討,“街坊鄰居們,不是我脾氣大,而是,有這樣貪得無厭心思歹毒的親戚嗎?”

    她指着志遠,“孩子過年好好的來走親戚,客客氣氣帶着禮品來的,結果呢?把孩子衣服鞋子都扒了給趕回去,這樣大冷的天,我來接孩子,看着孩子光穿着個裏衣,光着腳在冷風裏走,我……我心都碎了……”

    林清屏說着,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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