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不過光聞味看色便知不是俗物，平日裏肯定也是接觸不到的，堵上木塞時小心翼翼的，唯恐漏下來幾滴。
一爐續骨玉液裝完，他羅列好瓷瓶，躬身要走：“大人，這已經裝好了，我先出去，您有需要便喊我。”
“等一下，你不用出去，就在裏面待着，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李久擺擺手，示意他站在一旁，無需離開。
續骨玉液的煉製方法固然算珍奇的，不過也並非隨意一人看幾眼便能學會。
他倒不介意讓季尋旁觀學習，若真能學會也算他天資過人，到時候可以幫月兔族自立。
自己終究有一天要帶同學們走的，不可能看寶寶一樣照顧月兔族成長。
一個擅長種植化形果樹的族羣，固然有特點，不過也少了必要的價值。
得手裏攥着其它族羣無法掌握的能力，才能安穩駐紮下來。
而不是像之前在虎山城地界時，因爲瞞報兩顆化形果樹而差點滅族。
季尋也懂得這些道理，他如今的年齡也相當於人族的十五六歲，見過父母與族人被赤目虎族屠殺，血雨腥風早已壓住埋在心頭的稚嫩。
“大人，真……真的可以嗎？”
季尋小心問道。
“嗯。”
李久應了一聲，隨手便又打開爐火，操縱無形的水線投擲材料，手法利落，火焰滾動的呼嘯聲張馳有度，彷彿琴絃奏樂。
季尋愣了一下，視線被手法牽引而去，心臟砰噠砰噠直跳。
漸漸的，他渴望的心緒壓住怯怕之意，默默來到李久示意的身旁，貓絨絨的手爪捏着粗糙衣角。
“聽季長年說，你喫過化形果？”
李久目光依然落在爐上，手指操縱爐火與懸空的幾十株材料，彷彿隨口一提。
“喫過，我這一代都喫過。”
季尋眨一下眼睛，認真道。
“化形果可以提升伱們的資質，並且幫助你們趨於人族生長？”
“嗯。”
李久點點頭，又隨手丟進一大堆材料，爐內火焰轟然衝起：“你們還有多少剩餘的化形果？”
“十三顆，其它的都當種子播種了。”
兩人一問一答，爐內火焰升騰跳躍，一爐又一爐續骨玉液出爐。
每爐完成煉製，季尋便主動盛裝，羅列，見李久額上生汗，取來準備好的乾淨布巾欲擦拭。
不過李久不習慣，練完一爐後接過布巾自己擦，季尋則掰着指頭清點瓷瓶數量。
“大人，您練了1023瓶續骨玉液。”
李久瞄了一眼密密麻麻鋪在地板上的瓷瓶方陣，擺手道：“其中兩百瓶，你轉交給貓財運出去售賣，八百瓶交給劉璃他們，等主街最好的店鋪收拾好後，以月兔族的名號經營售賣，剩下的23瓶存庫房裏，給季長年用，恢復得快一些。”
“明白，大人！”
季尋深抿嘴脣，眼珠熠熠生輝。
他裝好一籮筐的小瓷瓶，漫步朝門外走去，腦海裏放映着幻影一般的手法，耳畔似有風吹火焰的鼓氣聲。
第一次看見丹爐，也是第一次看見煉製。
連凝脈境都沒到的他，根本不可能學得會煉製，但他默默記下李久投放材料的順序和用量，以及淬鍊的時間……
月兔族太弱小，生來便很弱小，修煉一生也未必趕得上之前地牛族的幾年培養。
赤目虎族可以一念決定他們族羣生死，一夜之間九成親族屠戮而亡，還被迫改了族名。
現在的自己無能爲力，但孱弱不該是月兔族的歸宿！
憑什麼自己生來就弱小，資質比人差！
“我要跟在大人身邊，變強，帶領族人變強！”
季尋心中吶喊，輕盈的肉墊落在地板上壓着一身熱血，胸脯微微挺起。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李久駐足良久，百般心緒化作輕嘆：“化形果被譽爲黃階第一奇果，可直接食用的效益也並不高。”
“不過要想提高月兔族的資質，確實可以從這裏入手。”
“若是我能完美髮揮化形果的效用，應該就能煉製出提升異族資質的東西。”
“淬鍊、精煉、提純、融匯，試試看。”
李久去到書房，鋪開紙張，拾起石杆筆，以煉製武檀香的思路推算最大化利用化形果的可能路徑。
略加思索，各類組合方式牽連出來，腦袋裏好像立着一尊丹爐，裏面焰火升騰，炙烤各類材料，一遍又一遍。
興許是獨目青鳥血脈的緣故，他腦海想象力和五感都比較突出，這推算過程如流水淌來，毫不凝滯。
一落筆，字字頓挫，不知不覺間時間流逝。
……
城中，月兔主街，最大的店鋪裏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響，街上稀疏的行人蹙眉望去，只見幾個人族和月兔族在裏面裝潢門面。
“他們在倒騰什麼，咋把那麼多東西都丟出來了？”
“不知道啊，看樣子是嫌那些東西多餘。”
“可這一丟出來，那店裏不就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嗎，他們要賣什麼啊？”
“那誰知道呢，希望這個不知從哪來的月兔族可以做點好買賣吧，實在不行就跟利狼族那邊學學，引進些人族的玩意多好。”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最後地牛族的地盤被這月兔族給管理了，我以爲是人族在管呢！”
“這不挺好嘛，要真是人族在管，我可不敢來這條街道了，你沒有發現街上商客越來越少了嗎？”
“嘰嘰歪歪的，商客少還不是地牛族被屠乾淨了，當時這街上全是血和屍體沒清理，誰敢來啊，現在看樣子要重新整理好咯，那邊幾家店鋪都在置辦！”
“咦……那幾家店鋪有點眼熟啊，貓財店鋪……啊？！貓財老闆也在這邊開店了，還開這麼大！”
幾個路人愣神望向貓財店鋪，只見門口木牌上刻有幾排大字。
[衣甲、丹藥、飾品……]
[全是蘭宗城管轄範圍內運過來的！]
雖早知道貓財賣的是些與人族關聯性很大的東西，這一直都是他的噱頭，可現在莫名相信了三分。
“貓財在利狼主街的幾家店鋪都沒這裏大，他難道要捨棄那邊了？”
“不該吧……利狼族會輕易放走他，這也是一個不小的商戶啊。”
“萬一利狼族就是寬容他來這呢？”
“怎麼可能，怕是利狼族過不了多久就要把這條街道給吞了纔不在意，畢竟月兔族和人族紮根不穩，缺底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