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抹黑了臉,穿上粗布衣,裝扮成男子,樂萌躲在田府不遠的巷子裏,聽周圍的人議論。金家和田府,爭執吵鬧,指責對方拐帶、藏匿了王娡,又到處找不到其人,雙方不得不休戰繼續找人。

    穿越古代,先學好歷史吧!原以爲二十一世紀的人穿越到公元前,沒有金手指,憑認知也會在古代所向披靡。那料到習慣高科技的樂萌,到這個世界會混得如此慘!

    一個藥學碩士,把質譜分析,高效液相等幾百萬的儀器玩得溜溜轉,植物成份分離、分析、鑑定門門清,藥材的性味歸經也成竹在胸,隨便找個藥鋪,能混不到一口飯喫?可這裏都是醫館,診治抓藥,一個老仙兒都幹完了。

    望聞問切?本藥師不懂;

    君臣佐使?本藥師略懂……

    出去吧!出去吧!醫館不留你這樣的藥師!

    我……哭!

    樂萌已經餓了好幾天。此時沒有當鋪這行當,物品無法變現。不是銅錢和金銀,她所認爲的細軟,只能以物易物。幾天下來,有限的物品換到的食物就沒了。

    這是個重農抑商的時代,限制人口流動,身份不明的樂萌,連長陵邑的城門都出不去。

    漢文帝執政,奉行黃老之道,無爲而治,休養生息,多次減免了田賦和徭役,從秦時的十稅一,改變爲十五稅一。人們的富足,體現在農民種的糧食喫不完,官府鑄幣的錢花不完。

    人人稱道的皇帝,樂萌卻不想關聯上自己。唉!皇家生產線上的產品,都是會玩弄帝王權術的。對天下百姓博好名聲,對枕邊人不知如何刻薄寡恩!一句話說不好,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樂萌很惜命。藥學碩士,化學知識學了不少。化妝品的配料表看幾眼,有不好的成份就不用。她經常利用專業知識和實驗室條件,鼓搗化妝品、保養品,首要的就是安全。所以,她不想入宮,拿命去賭榮華富貴。

    逃出田府,樂萌有了她嚮往的自由。可這種自由,無非是不做金家媳婦,不入深似海的皇宮。

    她困在公元前的長陵邑,無法脫身。幾千年的時間,橫亙在面前,讓她無助又無力!

    城頭變換霸王旗,俯仰之間,朝代更迭。時光流轉,歷史長河裏,人生幾十年,如砂如礫,被時間之流裹挾,忽倏即逝。人是多麼渺小!

    夜色闌珊,樂萌悄悄爬上長陵的高處。長陵邑和長安城,隔渭水相望。這邊是帝王陵寢,那邊是大漢帝國權力中心的未央宮。

    未央宮,見證了一個帝國的榮辱興衰。幾千年後,閱盡烽火連綿和世事無常,長陵空寂寞,未央又何在?

    頭頂弦月空懸,渭水無聲,未央宮似有星火點點……孤獨無助噬咬着內心,樂萌不禁潸然淚下!

    二十一世紀23歲的藥學碩士樂萌,現在是公元前一百多年16歲的已育農婦王娡。幾千年的時間,她能穿越回去嗎?也許,只能成塵埃一粒,隨風而逝!

    依着一塊大石,樂萌悲從中來:“小武哥哥,你的小仙女,再見不到你了嗎?”

    她的大學,她的學位,她的小武哥哥,她夢想的浪漫婚禮,都將遙不可及!

    飢腸轆轆的樂萌,少氣無力地哼唱着:“我把我那夢想賣了三兩三/換來了竈臺上的一日三餐/熬一鍋時間嚼一口從前/我忽然想念自己曾經發光的少年/我爬上了屋頂給月亮遞根菸/和你談談我是如何熬過的這些年/曾胸懷天下曾情長詩短……”

    “呵呵……好歌、好歌!”

    忽然有人擊掌讚歎,把樂萌嚇了一跳!月光下,看到一個長衫老者站在不遠處。

    “這位小哥,黑夜在此吟唱,興致這麼好?”老者問。

    TMD興致!餓得前心貼後背,唱着賣夢想,換口粥也能解胃痛呀!樂萌悻悻地想,轉身往下走。

    肚子不爭氣地咕嚕響,她尷尬地按着,生怕老者聽到。

    “這位小哥,我看你氣宇不凡。能否到那邊餅店一敘?”老者追着問。

    餅店?那不是有喫的了?樂萌站住腳,她感覺喉嚨裏都能伸出爪鉤來要喫的!

    到餅店坐定,樂萌的潔癖被飢餓治癒了。什麼沒洗手,不曾刷牙,都不如一盤胡餅的吸引力。真香定律!

    老者捋須,看着她狼吞虎嚥,笑而不語。

    “老大爺,我能爲您做點什麼呢?”樂萌感激涕零,邊喫邊問。

    “小哥男生女相,貴不可言呀!”

    樂萌被噎得幾乎背過氣去!快餓死了,還貴不可言?誰能想到,一個985高校的碩士,自以爲能打能扛,卻要餓死在大漢帝國?!

    “相師姚翁,有事相求。”老者拱手。

    相師姚翁?樂萌警覺地放下餅站起身。

    田府幾個僕人出現,圍在四周。

    臧氏笑吟吟地緩步進門:“我兒跑的好!那金王孫眼見你逃出了田府,還有什麼話可說!”

    被現實打敗!喫飽穿暖是人的第一本能需求,樂萌不想餓死,也不想沒有尊嚴地生存,只能乖乖地回到田府。

    梳洗後的樂萌,又變回端莊的田府長女,被帶到書房。

    臧氏屏退左右,只留姚翁在場。

    “娡兒,你就沒想過替我燕王一家報仇嗎?”臧氏拉住樂萌的手流淚,“想我臧氏幾十口,都是那劉邦刀下冤魂!只因兔死狗烹,劉氏要剷除異姓王。燕王不得不反啊!”

    “娘被燕王舊部藏起,得以保命,顛沛流離,苦不堪言……若不是臧氏滅族,憑我的娡兒如此美貌,也是多少豪門求娶的貴女!”說着臧氏抱着女兒哭起來,“答應娘,入宮吧!享盡榮華富貴,也給我燕王一族報仇了!”

    “夫人去歇息吧!老夫有話對小姐說。”姚翁看樂萌不語,勸解她。

    臧氏揩去淚水:“姚翁原是你曾外祖燕王帳下謀士,周易卜算聞名遐邇。我兒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待臧氏出去,姚翁掩上門。

    “小姐真是光彩照人!老夫敢問小姐,可知“文景之治”?”姚翁盯着樂萌,輕聲問道。

    樂萌嚇了一跳!不由得瞪圓了眼睛:“你,你……”

    此時文帝當政,太子劉啓尚未登基,這老者怎會知道“文景之治”?那是後人的評價。

    “秦皇漢武,功鑠千古!那漢武大帝之母,”姚翁逼近一步,一字一頓的說,“就、是、你!”

    樂萌緊張地後退,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天下美女如雲,皇家怎會容忍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王娡!”姚翁眯起的眼,射出冷厲的光,“難道不是因爲生孩子,你才脫胎換骨,命格高貴嗎?!”

    “我!……”樂萌跌坐地上,戰慄不已,“你!你是誰?”

    “哼!”姚翁一抖衣袖,轉身背起雙手,“王娡,槐裏平民王仲之女,生於貧賤,長於平凡,胸無點墨。如此無知女子,僅有美色,怎能養育千古一帝?”

    姚翁轉回身,看着樂萌:“當今皇太后薄太后,原爲魏王魏豹姬妾,後從高祖劉邦,生子代王,便是當今皇上。你會順利入太子宮。好好想想,入宮後怎麼博聖寵吧!”

    “不!我不入宮!”樂萌抖得站不起身,只得爬過來,抓住姚翁的衣角,“你知道這麼多,一定有辦法幫我!嗚嗚……我要回去!你幫我回去!”

    姚翁蹲下身,緩緩扯走衣角,看着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樂萌,輕輕搖頭:“回不去了!這樣不好嗎?因你,而有千古一帝!你,因千古一帝而名留史冊!”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你莫要任性而爲,改變歷史。”姚翁嘆口氣站起身,“朝中有燕王舊臣之後,我自有安排。你安心準備入宮,做好份內之事。”

    隨後姚翁拱手:“時候不早,小姐歇息吧!老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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