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宦官高聲宣讀。

    “擢升王美人爲良娣,賜太子宮!”

    “陳美人,賈美人,鄭美人,張美人,留椒房殿,聽皇后安排!”

    “接旨!”宦官走到王娡面前。

    旁邊的宮女推了推王娡,跪地伏身的她纔回過神來,接過聖旨。

    “謝皇上!”衆人謝恩。

    王娡伏地,雙手託着聖旨,淚水悄然落下。

    姚翁,這是誰的安排?爲什麼不能是梁王!爲什麼?!果然如你所料,入太子宮……

    “當生天子”,偈語一出,衆人皆知,似乎也只能入太子宮了。

    皇家繼承大統的,都是嫡長子。劉啓被立太子多年,皇上哪會再收王娡入後宮?那不是明擺着有廢太子之心?必然招致朝野震動。

    百姓稱頌的好皇帝,絕不會落人話柄。美人與江山,孰輕孰重?“當生天子”的,擢升後賜給太子,以示對太子的看重。另四位美人自己笑納。

    似乎皆大歡喜,除了……

    “王良娣,請上鳳輦,移駕太子宮!”有宦官上前,宮女攙扶她起身。

    心如死灰的王娡,艱澀地看向梁王。梁王也失魂落魄地呆立,看着她張張口,最終垂下頭。

    王良娣捧着聖旨,登上鳳輦。她不敢再轉臉,怕看到梁王的眼淚,也怕他看到自己的淚眼。

    爲什麼多情總被無情傷?皇恩浩蕩,入宮即升級。被衆人豔羨的她,卻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此女貴,當生天子”。姚翁,你給我擺了什麼局?入宮,要麼入皇帝后宮,要麼入太子宮。只因你赫赫有名,定義了一個女人的子宮,沒給她第三條路!

    你知她穿越千年而來,可知她有跨越千年的愛戀?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想有一份純愛,和心愛的人相依相伴。什麼命中註定?什麼莫要任性、改變歷史?爲什麼要把這些強加於她頭上?爲什麼要讓她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深深地哭泣着,王娡想把手裏的聖旨丟出去!說什麼君權神授,命中註定,她不信、不從!她要任性、要擺爛,看命中註定會給她什麼結果!

    鳳輦進了太子宮,停在崇芳閣前。這裏早已張燈結綵,喜慶非常。

    太子劉啓脣角壓不住的得意和欣喜,不待宦官去扶王娡,走到鳳輦前,伸出一隻手。

    正在胡思亂想的王娡,看到面前忽然出現的這隻手,擡頭見太子正居高臨下,笑微微看着自己。猶豫一下,一手抱聖旨,一手扶住太子的手,下了鳳輦。

    執手相看的人,卻不是意中人。王娡低眉順眼,任人擺佈,被宮人接進崇芳閣,換上良娣的服飾和冠帶,又進入正殿。

    奉旨賜婚,這是太子妃大婚之後的又一場盛典。皇上,皇太后,皇后所賜之物,由宮人捧着,流水一樣地送進來。

    太子妃率幾位姬妾冷眼觀看這排場。

    “聽說,王良娣有神光護體,身帶祥瑞。所以皇上,太后和皇后都很看重!”程姬輕聲說。

    “是呢!她被選入宮,就是姚翁卜算,說當生天子……”

    “什麼當生天子?!”慄良娣打斷賈姬,“姚翁一把年紀,胡謅八扯!相師許負給薄太后說的話,他照搬過來,就自以爲高明瞭!”

    “可許負的話應驗了呀!姚翁盛名不在許負之下!”賈姬爭辯。

    看慄良娣嫉恨地盯着新婦的肚子,程姬火上澆油道:“慄良娣,你跟隨太子殿下多年,才得良娣之位。這王良娣入宮便是,還是皇上欽賜呢!”

    慄良娣瞪起鳳眼:“我與殿下……”

    “好了好了,不要爭論。皇上賜婚,自有皇上的道理。”太子妃平息爭論。

    宮燈皎皎,紅紗晏晏。

    王娡端坐帷帳,面無表情。

    看着燈光下的美人,劉啓輕笑:“愛姬不施粉黛,倒是清新脫俗,看起來別有風味呢!”

    王娡不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何嘗不想塗脂抹粉,無奈那慢性毒藥似的胭脂水粉,她是不敢用的。

    “愛姬真祥瑞之人,是孤之福分!”劉啓坐到旁邊,伸手要攬美人的細腰。

    “太子殿下!”王娡忽然起身,撲通跪下,“賤妾非完璧之身,不敢玷污殿下高貴之軀!”說完伏在地上。

    劉啓皺眉。這良宵美景,這如花美眷,怎有這不開眼的舉動呢?

    他俯身去攙美人:“孤赦你無罪……”

    “賤妾非完璧之身,不敢玷污殿下高貴之軀!”王娡仍伏地不起。

    壓下心頭火,劉啓坐在牀邊,看着伏在腳下的美人,“愛姬,你這是何意?”

    “賤妾非完璧之身,不敢玷污殿下高貴之軀!”王娡只這一句。

    劉啓擡腳踢倒王娡,厲聲喝到:“你是忘不掉那金王孫嗎?!”

    說罷起身,推倒一堆箱籠,拂袖而去!

    雖然被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王娡反倒平靜下來,她緩緩爬起。

    看來皇家是知道她的過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必在入宮之前,皇家已查過她的底細。

    門外嚇得瑟瑟發抖的宮女,忙進來扶起她,替她摘去沉重的冠帶。

    一身輕鬆的王娡,在宮女放下帷帳後,還壓起了腿。

    許久沒練習了,王娡這具身體,拉伸起來有些難受。當初舞蹈班拉軟開度,媽媽坐到她腿上,疼得她都哭了,現在這點難受真不算什麼。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太子妃分給王良娣的幾個宮女,就幫王娡穿戴好冠服,要去太后、皇后處謝恩。

    一乘鳳輦,先送她到了長樂宮。薄太后看新婦裝束整齊,歡喜地拉住她的手。

    “會紡線嗎?昨日你說紡車的軸加上油,真就不響了!”薄太后讓她坐到紡車前試,“不只不響,搖起來也輕快了!”

    王良娣謙虛:“賤妾哪裏會紡線?只會胡搖!”轉幾下忙停手,“太后紡得這麼好!我這線粗細不勻,和太后一比,太醜了!”

    薄太后心裏很受用,命宮女取了支銷金的鳳簪,親手替她插在冠上。

    本就被冠帽壓得頭緊脖子痛的王娡,只能笑着謝恩。

    到了椒房殿,一眼看到梁王陪在皇后身旁。

    相看無語,兩人都不敢直視對方。

    “太子大喜,皇兒也替他皇兄高興!昨夜飲酒舞劍,念什麼,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峯聚呢!”竇皇后笑着說道。

    眼暗心明的老太太,卻看不到這相對無言的兩人,已都是淚水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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