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顧先生的掌心寵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永困牢籠
    這突來的,根本不算商量!

    情慾完全褪去,理智回籠。

    安雯如夢初醒。

    彷彿剛纔那場夢,現在才醒。

    她堅定地拒絕:“我不要。”

    有幾秒的視線對峙,顧崢埋下頭,喘了口氣,掐在腰肢上的手,鬆開。

    他從她身上翻身起來:“我去洗澡。”

    冰冷刺骨的水澆在身上,一點一點磨滅慾望。

    額前的髮絲淌着水,讓他睜不開眼睛。

    指尖插入髮絲往後撩,又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

    沒感覺疼,但看見食指上的傷口已然裂開,往外滲血,又被冷水衝散。

    這條傷口,把顧崢的思緒拉回下午。

    書房裏,微微的沉香味。

    嚴肅又正經,繃着人的神經。

    顧淵叫顧崢回來,不過是因爲顧渟的事。

    顧淵說的話似乎很公道:“阿崢,商業手段很正常,但不應該用在親人手上。”

    顧崢身板挺直,沒有因爲這是他的家,對面的人是他的父親,有半分鬆懈。

    他向來如此。

    習慣如此。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久好久以前。

    久到他認爲應該忘了,卻又無比清晰。

    以什麼樣的意念做到如此呢?

    只要他聽話,只要他夠好,只要他做到讓每個家人都順遂心意,就能回到最初。

    可時間太慢了。

    歲月太長了。

    顧崢彎了一下脣,但臉上沒任何情緒,說的話有憑有證,卻是一種冷酷的隔離:“二叔控着宏興,影響百嘉的計劃,我是爲公司好。”

    這話,讓顧淵啞口無言。

    不管是在情,還是在理。

    顧淵主動轉了話題:“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好。”

    “今天安雯怎麼沒來?”

    “公司忙。”

    顧淵點點頭:“那天老齊給我打電話,說起創熠還誇她來着,這丫頭年紀輕輕很優秀。”

    顧崢點頭:“是。”

    幾句話,就已經聊盡,兩父子再無可言。

    顧淵沉了一口氣:“你媽媽給你們準備了新婚禮物。”

    顧崢頓了兩秒,捏緊手上的杯子,手指磨過凸起的花紋:“謝謝。”

    他視線撇開,杯子抵住脣邊,嚥下一口茶水。

    這些,已經不足以攪動他的內心了。

    在顧崢看來,似乎早已不會被任何攪動內心了。

    可是,他錯了。

    事情的失控,是在莊慧去拿新婚禮物時,顧崢碰了她的花。

    盒子被摔在地上,一盞價值不菲的水晶皇冠,此刻四分五裂。

    顧淵趕過來,把莊慧從地上抱起來,一眼沒看顧崢,粗聲道:“你快走,離開這裏!”

    莊慧拽緊顧淵的衣服,滿臉淚水地嘶吼:“爲什麼要碰我的花,我說過不可以!我說過不可以!!我警告過的!!!”

    想起當年的事,她便極盡痛苦:“我不該答應阿嶢裝花船!我爲什麼要讓他們單獨呆在游泳池?我爲什麼…是我,一切都是我,爲什麼死的不是我,爲什麼不是我……”

    莊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衫,苦苦哀求:“讓我去找他吧,讓我去陪他吧,放過我吧…我太痛苦了…放過我吧……”

    莊慧越來越失控,顧淵把莊慧抱緊,看過去,厲聲:“你還不快走!!!”

    顧崢坐在地上,背後是一張古董立櫃,旁邊是破碎的花瓶。

    血,順着他的食指,滴在地上。

    無人在意。

    連他自己,也不在意。

    他微微偏着頭,一動不動,冷漠又空洞地看着二人。

    她只是如同多年前一樣地推開他。

    她只是病了,還沒好。

    ——會好的。

    是一個謊言。

    很漫長的謊言。

    他該習慣的,他永遠是被驅逐的那個人。

    永遠。

    只是這一刻,好像什麼都被剖開。

    那些藏在心底的期盼和奢望。

    甚至是祈求。

    他得不到。

    永遠也得不到。

    一切都沒有改變。

    漫長孤獨的時光歲月,不過是在回答他:

    顧崢。

    都是徒勞。

    全是痛苦。

    “走啊——”顧淵朝顧崢吼。

    受傷的手指微微抖動,顧崢撐着地面站起身,轉身,朝前走。

    走出別墅,夕陽西下。

    “乖孫!我的乖孫!”頭髮花白的老人被護工攙扶着,朝顧崢顫顫巍巍跑來。

    現在的時間,是老人晚餐後散步的時間。

    顧崢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奶奶,我還有事。”

    老人像是沒聽見顧崢的話,自顧自盯着他左臉頰看。

    老人伸手,粗糙的手指慢慢拂過:“怎麼哭了?”

    哭?

    顧崢眼眸閃過詫異,摸了一下臉頰。

    什麼都沒有。

    他這麼一摸臉,被老人抓住手,擔心不已:“阿崢,你的手怎麼了?”

    阿崢?

    顧崢眼眸裏,有比剛纔更甚的詫異,一閃而過。

    老人拉着顧崢的手:“你這皮孩子,從小就大傷小傷不斷,走!奶奶給你上藥!”

    還交代護工:“去幫我把藥箱拿過來。”

    護工看着顧崢,看他點頭,才走開。

    老人拉着顧崢往前走,穿過小花園,突然停下。

    她轉身看着顧崢,很迷茫:“阿崢,我們要去哪裏?”

    所幸,她還是叫的阿崢。

    顧崢蜷起手指,隱藏傷口:“奶奶,你現在要回房休息,我送你。”

    老人不疑有他,點頭。

    顧崢扶老人回房。

    剛進屋子,老人徑直走向案几,她笑起來,歡快朝顧崢招手:“阿崢,你來看,這是什麼?”

    顧崢走過去。

    一副裱好的畫。

    是老人的收藏。

    現代畫家CZF先生的遺作,《喜結連理》。

    老人說:“這幅畫送給你做新婚禮物好不好?”

    新婚禮物?

    不知道老人從哪裏知道這些的,也不知道她怎麼記得這些。

    顧崢彎起嘴角,點頭:“好。”

    老人慈藹地看着畫,欣慰喃喃:“我們阿崢就要有自己的家庭了,會有愛你的妻子,愛你的孩子,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顧崢僵硬着轉身,聲線顫抖,細細品味又異常平靜:“奶奶,抱一下我吧。”

    他感覺到老人的手環到背上,才緩慢的闔上眼皮。

    老人家滿臉心疼:“阿崢,是不是你媽媽又發病了?”

    不等顧崢說話,她寬慰地拍他的後背:“你媽媽只是病了,她只是一看見你就想起阿嶢。她不是討厭你,也不是責怪你。你別難過,也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八道。你媽媽會好的。”

    不會。

    不會好的。

    他註定永困牢籠。

    如同被釘死在牆上的軀殼,無法掙扎。

    怨不得,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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