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黎深哥哥的時候,他在被人打……”
阿雅帶着童年年去公園玩,在離開的時候,年年聽到了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她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黎深正被一羣小孩打,而他的懷裏,正抱着這條小狗。
“黎深哥哥說,那些人是專門虐狗的,如果他不保護那條小狗,它就會死了。”
童年年年紀小,不明白世界上爲什麼會有人以虐待小動物爲樂,可她也不願意看見這樣一隻可愛的小狗受傷,所以就帶着這一人一狗回來了。
黎深身上的傷不重,醫生很快給他包紮好了,倒是小狗那邊嚴重一點,它一直被人抱在懷裏,直到寵物醫生來檢查,才發現它腹部有很多菸頭的燙傷,以及後腿骨折了。
見童年年一臉心疼難受的樣子,陟渝一把將她抱起,陪她出去玩緩解心情。
童桐見這邊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她放心不下穆景硯,於是很快順着穆景硯之前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小徐告訴她穆爺在房間裏,她走進去,一眼便看見浴室敞開的門,裏面有水聲傳來。
她走過去,這才發現穆景硯臉上全是水珠,整張臉都是陰沉沉的。
浴室裏沒有開燈,昏暗的浴室裏,男人的眉眼英俊又銳利,他的眼神陰沉下來,像是地獄裏走出的魔王,讓人不敢直視。
童桐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大叔……”
聽到童桐的聲音,穆景硯渾身冷冽的氣場瞬間收起來,他重新接了一捧水洗了把臉,再次擡起頭時,有水珠滾落從他的髮絲上滾下,從他的鼻尖劃過下頜,最後落在洗手檯上。
“你怎麼來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童桐很少見到這樣的穆景硯,此時大叔的樣子和她以往見到的都不一樣,危險神祕卻又帶着致命吸引力。
“我不放心你,大叔,你還好嗎?”
童桐往裏面走去,剛走到穆景硯的面前,就被男人直接摟進了懷裏。
女人的身體柔軟,像是抱着一個小動物,讓穆景硯的思緒一下回到了曾經自己的小時候。
從穆景硯小時候記事起,母親一直都是一個溫婉的女人。
母親漂亮溫柔,聰明大氣,是典型的從大家閨秀到豪門主母的形象。
小時候的父親忙,穆景硯一直都是在母親的身邊長大,原以爲生活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有一天父親帶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回來了,母親就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
母親離世前給他留下了一隻小狗。
那是一隻雪白的薩摩耶幼犬,還沒有長大,小小的一隻,年紀小小的他都能抱起來。
它就那麼軟軟的躺在他的懷裏,在他難過的時候,一下一下舔着他的臉,不停的安慰着他。
可這隻可愛治癒的薩摩耶卻沒有長大,最後死在了他的面前。
父親穆翱天的聲音在耳邊如魔鬼的低語般再次響起。
‘穆景硯,你是穆家未來的主人,穆家的主人是不能有缺點和那些多餘的情感。’
‘你看着它,可愛嗎?’
‘所有的生物都是脆弱的,你看它的脖子,多麼小,只需要這麼輕輕一用力,就斷了。’
……
童桐見穆景硯臉色實在不好,想從他的懷裏退出來,可男人的手卻將她抱的緊緊的,像是抱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怎麼也不肯鬆手。
“大叔……”
“大叔,我們先去牀上好不好?”
穆景硯眼神微微回過神。
“你想去牀上?”
“我現在……”
童桐意識到穆景硯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慌忙開口打斷他。
“你現在應該去牀上好好休息,少在這裏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穆景硯一頓,隨後一聲很低的笑聲從他的喉間溢出來。
“好。”
他抱着童桐躺在牀上,或許是因爲下午的陽光很暖和,也或許是抱着童桐讓他心裏十分安心,穆景硯原本以爲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沒想到沒一會兒,竟然真的很快就入睡了。
童桐聽見他呼吸逐漸平穩,擡頭看着天花板,心裏卻在想着剛剛穆景硯的反應。
一開始她以爲穆景硯只是單純的怕狗,可現在仔細想想,卻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了,穆景硯剛剛的狀態,更像是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
可是這種反應大叔爲什麼會有呢?
注意到穆景硯真的睡熟了,童桐小心翼翼的動了下,見穆景硯沒有反應,於是悄悄的下牀離開。
她離開房間後,直接去了外面的花園,陟渝正帶着童年年在花園裏曬太陽,旁邊還坐着一個安靜的黎深。
童桐剛一走近,陟渝就注意到她了,衝她揚了揚手,“來了。”
童年年從地上爬起來,興奮的衝童桐懷裏撲去。
“媽咪!”
童桐接住她,“小心點。”
她轉頭看向黎深,“身體怎麼樣,沒事吧?”
黎深點點頭,小男孩的五官精緻帥氣,臉上帶着不符合年紀的沉穩,像是一個安靜深沉的小大人。
“謝謝阿姨,我沒事。”
陟渝眯着眼看她和兩個小孩說話,忽然故意咳了兩聲,將童桐的目光吸引過來後,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我說,你過來這裏,應該是找我的吧?”
童桐頓了下,還是十分誠實的點點頭。
“嗯。”
陟渝站起身,在童年年的小腦袋上彈了下,“帶你的小朋友好好玩,別碰到人家傷口了。”
童年年捂着頭,嘟着嘴氣呼呼的道:“我纔不會呢!”
她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黎深沒有跟上來,一頭扭頭,見黎深還在一直看着童桐和陟渝的背影,忍不住問。
“你在看什麼?”
黎深收回視線,“沒什麼。”
“只是覺得,你爸爸媽媽關係真好。”
童年年瞪大眼睛。
“他不是我爹地!”
黎深一愣,“啊?”
陟渝沒有走遠,他沒有回頭,只是背對着擡手對黎深豎了一個大拇指。
童桐心裏想着穆景硯的事情,完全沒注意背後的聲音,往前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她連忙開口問。
“陟渝,你知道大叔他之前對狗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嗎?”
陟渝漫不經心的點頭:“當然。”
“這些都多虧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好父親。”
“你去過那種青少年戒網中心嗎?”
童桐一愣,“這和大叔有什麼關係?”
陟渝眼神淡淡的:“他們的電療手段都是一樣的。”
童桐站在原地,感覺大腦一瞬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叫電療手段是一樣的,大叔他小時候到底經歷過什麼?
此時的穆景硯在牀上,睡夢中,他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穆翱天抓着一隻小狗站在門口。
那是他童年的第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