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碗,微帶笑意,目光落在精緻的木桌上。
他認得出這是朱文景送她的桌子,這價值不菲的茶碗也是。
可見她在朱文景的心中,分量不輕。
“原本想騙一騙你的,畢竟我中意於你,不想讓你知道他的心思。”
他無悲無喜地看向姜巧巧,“上次我們在麪館看到了林總,我估計他將我們認識的事告訴了朱文景,今日分派任務時,他特地讓我守在這附近,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姜巧巧忍住好奇,沒有問他朱文景的親事如何了。
“朱將軍雖然身份尊貴,但你能入她的眼,說明他不在乎身份地位,哪怕外界的傳言如何,作爲我的將領,他是光明磊落的人,更是英勇善戰的將軍。”
“我不該惦記他的人,是我覺得你們之間不可能終成眷屬,斗膽來接近你。”
安永山將錦盒推到她面前,“裏面不是首飾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前些日子上山路過寺廟,給你求了一個平安福,希望你跟孩子們平平安安。”
姜巧巧的目光落在門口的孩子身上,一伸手,小寶便跑進來鑽進她的懷裏。
“是我着急了些,原本我可以等你跟朱文景一別兩寬之後,再來表明心意的。”
安永山喝了口茶,低頭自嘲一笑,寬大的手掌摩挲着茶碗,顯得茶碗格外嬌小。
“看來我還是小心眼,一旦動了心思,就沒法藏着掖着。”
“就不打攪你了,我該走了。”
說着,他轉身低頭往外走。
“砰!”
“……”姜巧巧跟孩子們“嘶”了一聲,這一撞聽着就疼。
雖然安永山沒有發出聲音,但他捂着腦袋站在原地不動。
“你沒事吧?”
姜巧巧看了眼桌上的符角,“這門的確是爲矮個子做的,你個兒大很容易碰到,若是腫了我這裏有消腫的藥……”
安永山狠狠地彎腰,站在門外看向姜巧巧。
額頭上的一塊烏青十分顯眼,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撞出了眼淚。
就在姜巧巧不知如何安慰時,二寶走了過去。
“叔叔,走吧,我帶你去找藥。”二寶指了指他碰到的地方,“下次叔叔小心點,就不會碰到了。”
這個“下次”成功取悅了安永山。
姜巧巧意外地看着二寶,心想這小孩子怎麼心思這麼多。
安永山來到主屋門口,擡頭看了眼門楣。
還好,不是很低,稍微一低頭就能進去。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姜巧巧走進屋子,柔和的目光追隨着她。
姜巧巧心想,他是真的那麼中意她嗎?
見過了那麼多歪果裂棗,他還是第一個如此主動,還比較順眼,各方面都很不錯的一個。
除了朱文景,安永山是她不會排斥的男子。
他的氣場讓人很放鬆。
只是,男人的花言巧語會消失,她沒覺得自己有那麼大魅力。
“給,塗上,等明天就能消下去。”
姜巧巧將一盒治療淤青的膏藥遞給他,給他端了一碟白麪餅子。
看到桌上品相很好的餅子,安永山的眸光亮了亮。
他看向姜巧巧,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你願意請我喫東西了?”
“你不小氣,就是不待見我,我知道。”他不着急塗藥,抓起一個餅子往嘴裏塞。
“昨晚上沒喫飯,正好餓了。”說着,他看向桌上的茶壺,“可以喝水嗎?”
“當然,你喝吧。”
她待客的確不小氣,但他是目標明確,姜巧巧不得不小氣。
她不喜歡拖着別人。
看他喫得一臉滿足,姜巧巧認真道,“我很開心能得到你的青睞,至少證明,你教養好,沒有因爲我是嫁過人的,還帶着孩子而輕視我。”
“但你該找個未出閣的姑娘,對你家人也好。”姜巧巧抿脣一笑,“想必你這麼好的條件,媒婆快踩爛了你家的門檻纔對。”
安永山嚥下口裏的東西,急切地往前一靠。
“可我就喜歡你,我娘那邊我已經說過了,就算一開始她不同意,但時間久了,她肯定會順着我的意思。”
“她知道我挑剔,性子也軸,不會眼看着我打光棍的。”
姜巧巧看了看幾個孩子,“我知道你的誠意,但我不想讓幾個孩子受委屈。”
“那你呢?”安永山由衷地道,“你箭術那麼好,還有這天底下男子都少有的魄力,敢獨自一人截殺那麼多強盜,你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子,你又甘心在這裏當一個寡婦嗎?”
姜巧巧是不甘心,但她權衡利弊之下,在這裏多待幾年,攢銀子攢本錢也不錯。
“我在鄉里買了院子,你若是願意跟我搭夥過日子,我會善待幾個孩子,不能說是視如己出,但我會好好地待他們。”
“你將來肯定會想生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人世走一遭,別人的孩子都養了,養一個自己的又何妨……”
姜巧巧瞪大眼睛,“你連這個都想過了?”
安永山不好意思地低頭,用手轉了轉手中的茶碗,“我就是特別中意你,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心動的姑娘,不想錯過。”
“就算你現在不答應,一直趕我走,但我以後還會來的。”
“直到你像扔其他人一樣,將我從斜坡上扔下去,我才罷休。”
他說這話時,目光堅定,眼裏閃爍着異常激動的情緒,彷彿下一刻就要衝過來,抱着姜巧巧。
但他沒有,熱切的目光裏都是姜巧巧,還有一絲不太確定的探究。
“我知道了,但我不會給你答覆,明年你如果還會來的話……”
“我會的,”他激動地起身,“多等幾年都沒關係,反正我都耽擱了這些年,不差這一兩年。”
“尋常人家的姑娘我不敢娶,我怕給我戴綠帽,還怕她哭唧唧地讓我留下來陪她,我不喜歡那樣嬌弱的姑娘。”
他急切又緊張地抓住姜巧巧的手臂,“我就喜歡你,第一眼就喜歡。”
姜巧巧輕輕地掙開他,“可是你知道,我現在心裏還有人。”
安永山的眸光暗了暗,低頭拍了拍姜巧巧的頭頂。
“我知道,他身份尊貴,整個西山郡沒有比他更配你的男子了。”
“但我還是想試試,畢竟哪一天我若是戰死了,都沒認真求娶過一個姑娘,多遺憾。”
說到這兒,他露齒一笑,憨厚又羞澀。
他的膚色是深深的小麥色,真誠的眼眸讓人難以拒絕。
“孃親,爹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