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莊子出了大事。

    姜巧巧買了個丫鬟,還是劉家坪的。

    據說是花了四兩銀子買的,每個月光工錢就有三百文。

    莊子裏的人都是靠種地喫飯的,全部的心血種的糧食都不夠喫的,其他的地方來錢很不容易。

    一年到頭,能存上一兩銀子,已經十分不易。

    而那個買來的窮丫鬟,一年就有三兩銀子多一點。

    這件事情在莊子上炸開了鍋。

    早知道姜巧巧需要丫鬟,他們就該將自家的孩子送去,給她做飯洗衣服,一百文錢就很知足了。

    現在倒好,白白便宜了一個莊外人。

    當姜巧巧帶着秋香出現在莊子上人面前時,他們總要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一番。

    尤其是徐家張家那些人,專程聚在同一塊地裏,跟姜巧巧議論秋香的事,說是要將秋香趕走,然後將自己家的孩子送到姜巧巧家。

    “巧巧啊,既然你家裏缺個掃地做飯的丫鬟,早說啊,我們家大丫二丫都很懂事,要不你把這姑娘趕走吧,讓她去縣裏討生活?”

    “是啊,我們好歹是一個莊子上的,知根知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這秋香的父親我知道,她若是跟她爹一個德行,將來騙喫騙喝還偷走你家的面跟油,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着,一副爲姜巧巧着想的樣子。

    姜巧巧淡笑,目光落在張亭長身上。

    “亭長,你家六弟傷好了嗎,那天是誰將他從樹上解開的?”

    此話一出,衆人閉嘴,互相看了看臉色,不敢說話。

    張家老六的傷他們都知道,是怎麼傷的他們也很清楚。

    張家人臉色很不好,瞬間意識到姜巧巧這麼說的目的。

    “是我解的,他們都不敢去。”張亭長敲了敲布鞋的腳背,“是他惹你生氣了,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還望你不要跟他計較。”

    “好說,只要他不再出現在我面前,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但若再犯賤要當我的男人,我不會客氣。”

    說着,姜巧巧示意秋香在前面走。

    “秋香以後是要給我看家護院的,要喫苦耐勞,晚上還得給我守院子。何況我一開始也沒打算買丫鬟,是他爹太不是東西,我纔出手相助。”

    “你們就別操心我家的事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山上打兩隻野雞,去打一頭野豬來,你說對不對?”

    衆人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出賣了他們的真實想法。

    姜巧巧知道,自己終究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

    要麼等她將來找個無人居住的地方,沒這些好事者指指點點,她更喜歡在莊子上生活。

    不行,她要攢錢,好好攢錢。

    等收拾完苞谷,她跟秋香又將苞谷揹回家,整整齊齊地碼在屋外的臺子上。

    光這些事情,他們就做了三天。

    等曬乾了,他們還得將糧食粒從苞谷棒子上弄下來。

    然後就是徵秋糧,將稅糧背到縣裏去,估計不會剩多少。

    今年的收成還算不錯,但大家想要堅持到來年,還是要勒緊褲腰帶。

    糧稅有些高,姜巧巧家的地不多,想要填飽肚子只能另外想辦法。

    這就是爲何原主帶孩子時,家裏幾乎揭不開鍋,每天得喫野菜充飢。

    每到過年的時候,別人家都在想辦法喫好喝好穿好的時候,原主已經在盤算着如何節省糧食,好多堅持一些時間,盼着夏收跟秋收了。

    這還不算劉婆婆他們的剝削。

    這就是大家窮的根本原因,糧食產量不高,老天不給力的時候,還會餓死一大批人。

    姜巧巧不敢想象,若不是自己會打獵,穿越來到這種地方,會存活多久。

    她要苞谷掰完了,已經是八月末,九月初,這個時間差不多該挖洋芋了。

    今年秋雨多,洋芋長得挺大,但因爲品種的緣故,每一窩洋芋才三四個,產量並不高。

    若是這個時代的農民,能像現代人那樣,能種一些產量高的糧食,至少不會餓死。

    只是,這個時代沒有改進糧種的意識,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不過,因爲家裏有面有肉,姜巧巧不像其他人那樣貧苦,已經成爲十里八村的鄉親們最羨慕的對象。

    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着,有了秋香的幫忙,她比從前輕鬆了不少。

    在大寶二寶讀書讀了二十多天時,大寶闖禍了。

    而這期間,朱文景沒有露過面。

    送過兩次信,姜巧巧都沒回。

    李江懷親自跟着大寶二寶,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姜巧巧意識到,孩子們在私塾裏受欺負了。

    “沒有,他們沒有受欺負,是劉耀跟另外兩個孩子受欺負了。”

    李江懷解釋道,“是劉耀帶着幾個同窗欺負劉瑞,但劉景用彈弓打傷了他們,腦門上出血了,明天他們的父母可能會來私塾裏來鬧,之後可能要當面和解,我來知會你一聲。”

    聽了這話,姜巧巧的喜悅掩飾不住,驚訝地看着大寶。

    “劉景,你是好樣的,保護了弟弟,還樹立了威信,以後大家不敢隨意欺負你了。”

    “住得不錯,就是要這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之後的事我來處理,咱不怕事。”

    “……”原本想好好勸勸姜巧巧,不要給孩子送那麼危險的彈弓的李江懷,神情複雜。

    姜巧巧對上他的視線,微微笑着,“怎麼,李先生是覺得,我不該這樣教孩子?”

    李江懷不置可否。

    “你是覺得我給孩子們準備的彈弓,將別的孩子傷得那麼重,太不莊重了,對嗎?”

    李江懷抿脣,沒有接話,算是默認。

    “但劉耀已經十歲了,比我家大寶大四歲,是他以大欺小,這的的確確勝算極大的事不是嗎?”

    “如果不是我給孩子們事先準備的東西,沒有教他們自保,今天被打破腦門的就是大寶跟二寶,對嗎?”

    李江懷低頭不語。

    “所以,你覺得若是我家的孩子不用這種方式,還能平分勝負不成?”

    “呵,李先生啊李先生,沒想到你也是這等迂腐之人。”

    姜巧巧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和惡意,用最溫柔的語氣,最明豔的笑容,說着最稀鬆平常的事。

    “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個周墨會對此事有何見解。”

    說着,她淡淡地看向門口,“天色已晚,就不留先生喝茶了。另外,你除了來我家,也該去劉耀家,讓他不要仗勢欺人,應該被批評的,明明是挑事者纔對。”

    “先生如此,倒讓我懷疑,先生能不能教好我家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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