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這道菜暴露了她的身份？
姜巧巧在腦海中迅速搜索莊子上人的習慣，好像李嬸兒也說過這道菜，說明西山郡那邊這樣喫的人不少。
她鎮定了不少。
“嗯，我娘叫我的，我們莊子上的人都這麼喫。不過我們只有過年的時候喫，平日裏這道菜太好，大家都不捨得。”
姜巧巧細細地嚼着糯米糕，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他的問題。
手心裏冒出了汗，她昨天該不會暴露了哪些細節吧？
怎麼辦怎麼辦，她的性命，危矣！
“姑娘怎麼不吃了，昨日你胃口那麼好，是朕嚇到你了，還是薛大人跟你說了什麼？”
皇上給她夾了一塊魚肉酥，“嚐嚐，難辨認的喫法，很新鮮。”
“也沒有，就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恐怕整個皇宮，不，整個京城的人知道您召見我二次來御書房，您還吃了我做的臊子面，大家肯定會將我當做會妖術的妖女吧？”
“昨日是草民不懂分寸，今日來的路上稍稍思索，便倍感惶恐。”姜巧巧努力用了幾個成語，“草民真是受寵若驚。”
皇上微微一笑，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怕別的事。”
姜巧巧不置可否，“是有點，我昨天太輕率了些，感謝皇上不跟草民一般見識。”
“放輕鬆，朕沒那麼不講理，像昨日那樣就行。”他忽然很認真地道，“朕今日之所以請你來，是還沒問清楚，你們那邊的人都是如何生活的，你很會種地嗎？”
聽他這麼說，姜巧巧漸漸放鬆下來。
她將莊子上人喫什麼，鄰里鄉親之間如何相處，她的妯娌公婆，還有她跟莊子上的人鬥智鬥勇的事，以及大家種的哪些農作物，哪些值錢那哪些便宜，哪些耐旱跟他講了講。
一不小心，他們在御書房聊了一個時辰。
趙公公三次進來稟報，說是皇后貴妃送了蔘湯和梨湯來。
皇上把湯留了下來，人沒見。
姜巧巧覺得自己離萬箭穿心又近了一步。
多麼用心險惡啊，她以後走出皇宮，後宮那些皇帝的女人，每個人都有可能買兇除掉她。
但她不能提，不敢問皇上她什麼時候能出京。
皇上的心思捉摸不透，萬一讓他的玩心更重，她離開京城的日子只會遙遙無期。
“明日，你要去京城逛逛嗎？”
皇上隨意地問道，“你是不是着急回家去？”
姜巧巧吸了一口冷氣，心想他又要做什麼。
難不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啊，經不起他這麼試探。
“是，離家多日，我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麼繁華的地方，見過這麼厲害的人，我有些害怕，也不習慣這樣的生活。”
姜巧巧滿眼真誠道，“我還是喜歡在地裏跟糧食打交道，我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種地農人，安安分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是所有人的願望，你倒是不貪心。”皇上戲謔道，“那你還想幹什麼，就沒想過做點別的，比如留在京城當我的影衛？”
他敲了敲桌面，看似無心道，“我覺得你身手很好，我身邊缺個功夫好，箭術高超的女人。”
“……”她是懂京城戶口的誘惑的，而且還是站在她的角度，以一個強者，不用依附於人的菟絲子的角度替她着想。
這個皇帝的權謀之術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也不知道他治國治的如何。
按理來說，他跟朱文景會是朋友纔對。
可惜，他們偏偏因爲血緣，因爲母親的身份差別，變成了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最親密的仇人。
姜巧巧很心動，但她知道皇上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一旦踏入他的棋局，這一輩子，她又將萬劫不復。
“多謝皇上厚愛，草民還是想做個種地的，我喜歡田野，喜歡在麥地裏曬太陽的感覺，若非必要，我不想殺人。”
她淡淡地笑道，“我自問對幾個孩子夠好了，他們又不是我親生的，我沒有必要爲了他們出賣自由。”
“自由？”皇上微微挑眉，充滿威嚴的臉上帶着幾分不屑，“你覺得京城不自由？”
“是，”姜巧巧硬着頭皮回答，“一旦接受您的安排，今後我跟孩子們將深處危險。”
“那你覺得，你跟着朱文景就不會危險了？”皇上冷笑一聲，“你這一路上艱難險阻，不止一次差點丟掉性命，不覺得危險，偏偏覺得朕給你的差事危險？”
“……”皇上好蠻不講理，但他是皇上啊，她又不能跟他犟嘴。
姜巧巧垂着腦袋，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半晌，皇上率先妥協。
“算了，我跟你爭這個做甚，反正你是朕的皇嫂，將來就算你跟朱文景互不往來，你跟朕只是毫不相干的天下人而已。”
“……”呵呵，陰陽學被他玩得很透徹。
但她偏偏不是那種會爲了他的一句話，屈膝卑躬刻意迎合的人。
“時間不早了，你出宮去吧。”皇上丟掉手中的棋子，眉眼間帶着幾分失落，“明日，不許離京，等朕什麼時候想好了，你再離開。”
“是，小的明白。”姜巧巧連忙跪在地上，做出很聽話的小嘍嘍該有的姿態。
皇上被氣笑了，“你還真是，這個樣子待在朕身邊，的確活不長。”
姜巧巧在心裏瘋狂點頭，她可太清楚了。
爲人爪牙，終有一日會成爲死掉的爪牙。
這一世，就算是死，她也要以自由之身死去。
在趙喜公公的護送下，她再次出了宮。
依舊是趙昀在宮門外接應，回到沈尚書府之後，郡主第一個跑到她面前，追問今日她跟皇上相處的細節。
“你知道嗎，整個朝堂都震驚了，他們覺得皇帝哥哥被一個鄉下來的村婦迷得神魂顛倒，甚至連後宮三千佳麗都拋之腦後，皇上和貴妃都被拒之門外，你到底使了什麼方法啊，能不能傳教一二？”
姜巧巧聽到了挖苦的意思，沒好氣地躺在軟榻上，閉着眼睛道，“能啊，你到田裏種地去，皇上喜歡種地的女人，我覺得將來選秀，還是降低要求，平頭百姓的女兒也要納入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