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延卿伸手，在胡曼的頭上摸了一下。
胡曼握住蔣延卿的手腕，讓他的手，貼着自己的臉。
蔣延卿笑了一下，拇指蹭了蹭胡曼的臉，面上帶笑。
胡曼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酸難耐，她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爸爸，爸爸……”
她喃喃出聲，像是一隻小貓一般，在找尋自己的親人。
蔣延卿笑了一下，反握住胡曼的手，拉着胡曼，走過教堂門口那條長長的路。
直到走到黎成澤面前的時候，才停下。
他將胡曼的手塞到黎成澤的手中，拍了拍。
“阿雨，爸爸只能送你到這裏了。以後你自己的路，要黎成澤陪着你走。爸爸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爸爸愛你的心，是不會變的。”
胡曼泣不成聲，她不停地搖頭，“爸爸，爲什麼不進去，爸爸，送我進去，裏面纔是教堂，我和黎成澤的婚禮，在裏面，爸爸，送我進去吧，不要走……”
黎成澤伸手攬住胡曼，抱着她，給她一個支撐和依靠，不讓她倒下來。
蔣延卿眼眶也是溼的。
他很捨不得胡曼，但是，沒有辦法。
已經有便衣過來，來催他了。
他是公安系統有編號的人，蔣延卿的身份，十年前在真正開始臥底生涯的時候，已經結束。
現在蔣延卿，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不可能再以胡曼父親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警方會爲他建立一個新的身份，這個身份，和之前的所有人，都要切斷聯繫。
所以，他不能出現在婚禮上，也不能讓人知道他還活着。
知道的人，都必須把這個祕密永久藏在心中，不能說出來。另外，還有一些知道的人，比如南峯，已經死去，剩下那些可能知道的人，警方將不會讓他們說出來。
蔣延卿必須走。
警方的要求，是他直接離開的。
但是黎成澤想辦法，讓胡曼和他再見一面。
他說過，給胡曼一個完美的婚禮，如果沒有她最愛的父親挽着她的手，走過這段路，哪裏算得上完美？
他不想讓胡曼以後每次參加別人的婚禮，看着別人的父親送自己女兒出嫁，她會心中難過。
所以，他堅持讓蔣延卿送這一次。
蔣延卿當然也是願意的，這輩子愧對這個女兒，已經有很多了，他甘願冒這一次險，也要陪着他的女兒，送她出嫁。
蔣延卿跟胡曼說完，轉頭，對黎成澤說：“阿澤，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那時候沒有想到過，我會把女兒嫁給你。畢竟……”
他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黎成澤知道蔣延卿是什麼意思，他鄭重其事地說道：“爸，我會對她好的。一輩子對她好。”
蔣延卿點點頭。
他十年前就認識黎成澤的，甚至黎成澤還是他假死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當時的黎成澤，年輕有爲，桀驁不馴，很有能力很強勢，會是一個成功的男人。
但是，如果讓他想象着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估計他不會同意。
太強勢了，女兒被欺負了怎麼辦？
他的阿雨，單純又柔弱，肯定會被這個男人欺負死的。
但是他也會想，阿雨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
畢竟當父親的，想到以後會有一個臭小子把自己的女兒給娶走，就會心生敵意。
但是阿雨卻找了黎成澤。
蔣延卿將胡曼的手放在黎成澤的掌中之後，拍了拍，“人我就交給你了。”
胡曼拉着蔣延卿的手，哭得一塌糊塗：“爸爸，爸爸……”
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哭個不停。
蔣延卿終於還是鬆開了胡曼的手，轉身離開，他走到教堂大門口的車上，又回頭，朝着胡曼揮了揮手。
胡曼話都說不出來了，黎成澤抓着她的手，朝蔣延卿揮了揮，算是告別。
蔣延卿點點頭。
車門關上，車子緩緩離開。
胡曼靠在黎成澤的胸前，難受得不行。
“爸爸爲什麼要走？我不想讓他走，讓他留下來好不好？”她聲音細弱，似是撒嬌，又像是抱怨，更多的是一種哀嘆。
黎成澤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淡淡張口：“曼曼，爸爸離開，才能安全，你明白麼？”
胡曼抽抽鼻子，“我不想讓他走……”
她也就敢在黎成澤面前，這樣無理取鬧。
她心裏也是清楚的，畢竟，蔣延卿不是一般的臥底警察，他是緝毒的警察。
毒販是這個世界上最窮兇極惡的一羣人，
以前就有禁毒警察做了臥底之後，回家又被毒販殺害的。
胡曼在黎成澤懷裏哭了一會兒，黎成澤給她擦乾眼淚，輕聲道：“曼曼，相信我，我會帶着你，一直走下去。你爸爸會平安度過他的一生，而你的一生，將會跟我一起度過，相信我好麼？”
胡曼平靜了情緒，點點頭。
黎成澤摸摸她的臉，嘆道：“幸好我跟Michelle說了，不讓她給你畫濃妝，否則，這樣就哭花了，還怎麼繼續？”
胡曼撅着嘴巴，耍着小脾氣：“又沒有人看。”
“誰說沒有人看？”
他拉着胡曼，然後，打了一個電話：“你們怎麼這麼磨蹭？”
慕翌晨的聲音傳來：“阿澤，你讓我們引開記者，我們做到了，但是現在，被記者圍着，過不去啊！”
黎成澤冷聲道：“給你十分鐘，馬上過來！不過來，以後都不用來見我！”
“你不要這麼絕情啊喂喂喂！”慕翌晨爲難地說道：“那我只能把記者都給帶到教堂了啊，現在能過去麼！”
黎成澤冷聲道：“趕緊過來，電臺直播的，也讓他們過來，我到了，他們還沒有到！是不是不想報道頭條新聞了！”
“好好，我這就過去。”
黎成澤這才掛了電話。
胡曼訝異：“你這是要做什麼？”
黎成澤挑眉：“咱們要結婚啊！”
“咱們結婚，爲什麼要讓電視臺的人來，那也太亂了……”
黎成澤颳了刮鬍曼的鼻子，笑道：“怎麼可能讓他們過來搗亂？只是讓他們過來，報道一下。畢竟，我把你娶到手，要昭告天下，省得還有別人對你有不軌之心。”
胡曼挑挑眼睛，嗔道：“到底是怕別人對我有不軌之心，還是對你？明明是你的桃花更多吧！”
黎成澤挑眉一笑：“我的桃花，我能滅了。但是你的桃花，還需要我一個一個滅，實在太累。今天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人了，省得還有人死乞白賴地惦記着。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做個明白鬼！你是我的人了，以後誰都不能對你有想法，對，想法都不能有！”
胡曼面帶羞赧，握着拳頭在黎成澤胸前錘了一下，輕笑道：“你怎麼這麼霸道？誰會有想法，只有你纔有對我圖謀不軌！”
“對，我對你圖謀不軌！我現在就想趕緊完成這個儀式，把你拐會牀上，好好地圖謀不軌！”
胡曼滿面通紅，“你討厭死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哎呦，氣氛不錯！”
接着，就聽到“咔嚓”一聲，快門的聲音。
胡曼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一羣人過來。
是慕翌晨帶着人過來了。
一個攝影師對着黎成澤和胡曼拍了幾張照片，黎成澤挑挑眉毛。
攝影師趕快把相機拿過來，黎成澤看了之後，指着第一張說：“這個，發給外面的記者。先讓他們去發發新聞。”
攝影師點了點頭。
慕翌晨走過來，裝模作樣地抹了抹汗：“我已經帶着車隊在A城轉了一大圈兒了，現在記者都在外面，張青山的警隊快要累死了，你趕緊開始，省得等會兒有人偷偷摸摸進來。”
黎成澤點了點頭。
教堂門打開，裏面已經坐了一些人。門外，就剩下黎成澤和胡曼，還有慕翌晨他們。
黎小雨湊過來，抱着一個花籃，拉着另一個小姑娘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媽媽，快快快！快嫁給老黎！”
胡曼忍不住想笑。
黎成澤握住胡曼的手，低聲問道：“準備好了麼？”
胡曼看着教堂裏面的人，他們都起立，看着他們兩個。
甚至黎成澤找的網絡獨家轉播的工作人員，拿着攝像機，已經對着他們了。
胡曼手心有些溼意。
黎成澤輕輕在她手心捏了捏，“別怕，你爸已經把你交給了我，我帶着你走。”
胡曼輕輕“嗯”了一聲。
黎成澤這才擡腳，拉着胡曼的手，緩緩走進教堂裏面。
音樂聲緩慢，徜徉着幸福的意味。
胡曼看着兩邊的人，面上都帶着溫煦的笑。
又黎氏和瀚海的高層，又寧可心商紅等朋友，再往前，有黎成澤的親人，大哥，爺爺，還有他的媽媽和胡湘琴。
每一個人，都是發自內心的笑。
胡曼走着走着，竟然轉頭，看起黎成澤來。
黎成澤輕笑，也轉頭看她。
兩人都覺得很有趣，一邊走，一邊相視而笑。
這場婚禮，是新郎挽着新娘的手，慢慢走到前面，別具一格。
婚禮的整個過程，都會通過直播的方式，傳遍整個A城。甚至A城所有電視廣告，露天屏幕上都是兩人婚禮的直播。
黎成澤拉着胡曼的手，就要走到宣誓臺上的時候，胡曼突然，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