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的出現,讓萬氏與阮絮都大喫一驚,不由責備地看向素櫻,嚇得素櫻低垂了頭。
若按大小姐往常死要面子的性格,沒有頭面,是死活不肯來丟這個人的,她怎麼知道她一覺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古古怪怪,捉摸不定。
不過阮風亭在旁,萬氏怎麼可能把不悅寫在臉上,她立刻親切地將阮酥拉至身旁,溫聲道。
“女兒啊!聽說你這幾日身上不大好,何必勉強過來呢?有爲娘替你解釋,老夫人也不會責備你的。“
阮酥心中冷哼,面上卻笑道。
“多謝母親,我今天感覺好得多了。”
一旁的阮絮注意力卻落在阮酥髮髻之上,故作驚訝地道。
“姐姐,你怎麼沒戴那盤珠九鳳釵?你莫不是忘了,那是我們姐妹倆十歲生日時,老夫人差人從南方專程送來的生辰禮物,今天頭一次見老夫人,你怎麼能不戴呢?”
阮酥裝出緊張的樣子,緊抿着脣目光閃躲。
阮絮心中瞭然,嘲諷一笑,抱着鎏金手爐不再說話。
阮風亭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女兒,見她戴了枝梅花就出來,打扮得比府上的丫鬟還不如,心中越發火大,硬聲道。
“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還不站到後面去!省得丟我的臉!”
阮酥掩去目中冷意,依言退後,脣邊掛上一絲諷笑。
轉眼間梁太君的轎子便進了東門,衆人迎上來磕頭請安,梁老夫人陪房馮奶奶掀起轎簾,阮風亭夫婦忙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扶着母親梁氏下轎。
“母親一路辛苦了。”
跟在老夫人後頭的,是一頂粉紅繡轎,兩個丫鬟自轎中攙出位十六七歲的少女來,梁太君伸手拉過那女孩,指着她笑吟吟地對衆人道。
“這是清平,聽說我來京城,她便從宮裏出來了,以後就住在咱們府裏,說起來,她也是我的侄外孫女,和我們府裏的小姐,要一般對待。”
清平郡主,淮陽王祁琮的獨生女兒,因祁琮夫妻早逝,太后可憐她,便接進宮中教養,她的祖母與梁太君乃是一乃同胞的姐妹,因此梁太君一進京,她便投奔了來。
衆人久聞這位郡主,素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稱,便都凝目去看。
衆人一時都看得伸頭夠腦,瞠目結舌,只有阮酥腰背挺直,一雙眼睛清明冷冽,寒光湛湛。
清平很快捕捉到這雙眸,回望過去,見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穿着櫻紅綢裳,柳腰蓮面,菱脣杏眼,尤其讓人驚歎的是那皮膚,勝似白雪,皎若明珠,竟也是個不比自己差的絕色美人。
兩人目光相觸,那少女突然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清平呆了呆,或許是那少女笑容十分古怪,又或許是出於對美麗女子的本能忌憚,她心生不快,卻依舊含笑向對方點了個頭。
萬氏上前拉住清平的手,讚道。
“好個絕色美人兒,倒有些像老夫人年輕時的模樣,把我們家的女兒全比下去嘍!”
老夫人聞言,便往人堆裏看去。
“我知道琦兒是在柳州求學,兩個孫女又在哪裏?”
萬氏忙招手讓阮酥、阮絮上前拜見祖母。
阮絮也是如花似玉的上等美人,只是比起阮酥,到底差了一層,老夫人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阮酥身上,露出憐愛之色。
萬氏見狀,忙道。
“這是酥兒,可憐從孃胎裏就帶了毛病出來,一直身子不好,大夫說此生恐怕不能生養了,媳婦只好天天喫齋唸佛,盼着菩薩垂憐,保佑她把這胎毒除盡。”
阮酥慢慢垂了頭,心中冷笑。
她固然帶着胎毒,但如果好好調理,怎麼會十六年還是個病秧子,明顯是萬氏一直不肯好好給她請大夫,延誤成這樣的,若真如萬氏所言,她此生不能生養,那麼意味着想找一門合心的親事基本是奢望,果然是用心良苦。
老夫人果然詫異,憐愛轉瞬即逝。
“她就是那白子?”
阮酥微驚,沒想到自己雖擺脫了白髮,卻依然沒有擺脫白子這不吉利的身份。
萬氏假意慌張道。
“不過是出生的日子不好,又生得蒼白了些,那些災星禍水的話,當不得真。”
老夫人點點頭,目光掃過阮酥頭上戴的梅花,微有不悅,卻到底沒說什麼,扶着萬氏的手往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