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祁金玉一張臉越發難看了!
她沒有讓阮酥起身,也沒有讓她繼續,幾人僵持間,就在阮酥強忍着酸脹微曲的膝時,喬姑姑終於狠聲吩咐。
“來人,還不把罪人阮酥拿下,等候公主發落!”
不分青紅皁白先下手爲強,果然是祁金玉的風格!
人羣中立時出現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就往阮酥身邊招呼過來,然而就在她們將將近身的當口,阮酥靈活地往後一躲,很快便閃身到另一株開得正燦爛的姚黃身後,這一株雖沒有方纔被毀的那一株名貴,然而顏色鮮豔,一棵花樹上統共開了十幾朵成人拳頭大的花。
那兩個婆子見阮酥動作,唯恐踩壞了公主的心頭之好,勢還兇猛地動作也在霎那間變得猶疑起來。
阮酥心中冷笑,想到此番孤軍奮戰討不到便宜,便也不打算立刻撕破臉,自己尋了個枝繁花茂的穩妥位置站定,不慌不忙道。
“公主,這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臣女久侯公主不見,便打算先到涼亭歇息,行至此處時已發現此花遭此變化……”
喬姑姑見阮酥一臉淡定,脣邊尤帶着一絲笑,當下覺得自己威嚴被忽略了!她是陳妃身邊的紅人,負擔着教導公主的職責,地位比半個主子都尊貴,就連宮中那些不受嘉靖帝寵的宮妃都要看她的臉色,現在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無視,如何不生氣?
“閉嘴,還敢狡辯!這園子裏方纔就你一人,不是你還是誰?”
阮酥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喬姑姑怎知這園子方纔就我一人?那又如何證明這花就是我折的?”
“你——”
被人當面頂撞,喬姑姑哪裏受過此等大辱!兩個婆子見此變故,也不敢貿然上前拿下阮酥。
阮酥心中冷笑,然而面上依舊不失恭敬,她再次向祁金玉福了一福。
“臣女雖是第一次入夏宮,不過也知道宮中戒備森嚴,各處都有暗衛守護,想必這園子也是一樣,公主若是有疑,不妨請他們出來一探究竟。”
她故意頓了頓,余光中祁金玉與喬姑姑果然神色一變。
宮中的暗衛雖爲御林軍,直屬嘉靖帝,然而今上對稟筆太監玄洛頗爲看中,如今皇城司勢力頗廣、權勢滔天,這御林軍中難保沒有他的人!想到那個容顏妖嬈的太監和眼前女子的關係,祁金玉恨得牙癢,卻還是不得不斟酌這一層關係,於是放緩了情緒,聲音卻依舊冰冷。
“你的意思是折花之人另有其人?”
“臣女不知,興許是被一陣風吹亂,落歸塵土也是可能的。”
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祁金玉心頭的火焰突地一下冒起,不由擡高聲音:
“是被風吹還是被人折斷,本公主還是分得清的!”
“公主自然明察秋毫。
只是臣女不知得罪了誰,那背後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阮家麻煩:先是馬球場突變,臣女的妹妹被害容顏毀壞;結果那人還不收手,這一次不惜設計構陷臣女,料定公主不會責罰臣女,便企圖借公主之手傷了阮府的顏面,陷公主於不義!求公主爲阮府做主!!!”
偏生她那一番說辭卻又合情合理,下午阮家姐妹纔出的事,現在阮酥怎麼就這樣巧合往槍口上撞?而且祁金玉雖然貴爲公主,總歸阮酥並非宮中的奴婢,還是阮府嫡女,就算阮酥有罪,卻不足以憑她高興依宮規處置,何況,纔是折了一株花,傳出去難免被人議論小題大做!她現在還未出嫁,自然不希望自己聲名掃地。
況且提升到家族利益,阮風亭是朝中左相,若因此事母妃再度和阮家交惡,那真是得不償失!!!
可以說,阮酥這一番話句句戳中她的要害!再加上初初祭出的玄洛,祁金玉第一次有了受挫的感覺,隱隱後悔行事過於草率。然而她豈是那種知錯認錯的主?就算是自己錯了,也一定是別人先錯的!!!
擡眼再看繁花叢中,女子嬌柔外表被花兒襯得越發明豔,真是人比花嬌!想到被阮酥擺了一道,祁金玉幾欲氣死,袖下的手隱隱發抖!
喬姑姑看出不好,忙笑着打圓場。
“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公主,不過是一株花,彆氣壞了身子!”
“什麼一株花!那是暹羅國所貢,天下難尋第二株,可謂名貴無比。”
祁金玉好似忘記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阮酥,盡數把氣發到喬姑姑身上,喬姑姑也不生氣,腆着笑臉好心慰勸。
“就算名貴無比,只要有出處再尋就不難!既然七妹如此喜歡,爲兄便讓暹羅國使臣再送來一批。”
清潤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衆人俱是一驚,條件反射回頭看向聲音方向,只見太子祁念頭戴白玉冠,身穿白色蟒袍,腰纏金玉帶,領着兩個侍衛緩緩從一叢茂密的花樹後閃身而出。
所有人忙跪地見禮,然而祁念恍若不見,只徑自走到阮酥所跪的花樹旁在隔着她一步遠的地方止步。
“地上寒涼,阮大小姐白日裏才受過驚嚇,不宜久跪。來人,還不快把小姐扶起來!”
他身邊跟着的兩個侍衛都是男人,自是不便動手,喬姑姑見狀忙自告奮勇走上前,手才扶住阮酥的手臂,那女人半個身體已經靠了過來,一點都不客氣,險些摔得她一個踉蹌。
然而當着太子的面,喬姑姑也不敢吭聲,她慣是養尊處優的,平常伺候公主也不過動動嘴皮子,親力親爲的事也是討巧的輕活,現在被阮酥重力靠在身上,簡直苦不堪言,加之天氣又漸熱,不多會便見了汗。
哪知罪魁禍首還奄奄向太子見禮道謝,一副氣若游絲的嬌弱模樣。
“不必多禮,還不快送阮小姐回去休息!”
這前半句還是溫柔的,後半句卻立馬犀利起來!
果然是男人啊!
喬姑姑心內叫苦,有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又不好勞逸他手,只得親自把阮酥送回小院。
等她把從柳心處得來的消息稟明祁金玉時,祁金玉當下臉色便陰沉下來了!
“姑姑,是我們太過輕敵了……”她略一停頓,壓低聲音道。
“不過看今天太子哥哥的樣子,難不成……”
“這還得了!!!”
喬姑姑立時變色。若是阮酥成了太子妃,印墨寒便和她無關了,但是陳妃一雙雙生子侄女也是太子妃的熱門人選,所以阮酥的存在,還是擋了她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