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沒有半點損害,不知附近可還有其他線索?”
衆人一一探視,終於,後面的人呈上來一隻金釵,以及從水邊尋到了幾隻帶血的短箭。
見他神色越發凝重,祁宣寬慰。
“也不一定就是阮女史的……”
話雖如此說,然而幾人皆是心下不信,畢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遇上個力大的男子都會束手無策,更何況還是半道打劫的賊人?祁宣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阮女史性格機敏,你也別多想,他們就算離開也不會太遠,我們分頭行動,若有發現便燃放信號彈聯繫。”
印墨寒點頭。
“這湖水不深,水流湍急,我去下游看看,還煩請六皇子去上游尋找。”
話音剛落,他完全不敢耽誤,調轉馬頭打馬便走。
下游水勢漸猛,加之越來越大的雨,已經難以找到什麼痕跡。印墨寒心內慘然,只希望這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唯有爭取到時間,纔有無數的可能性。
“印大人,那邊有動靜!”
聞言,印墨寒面露喜色,只恨不得能飛過去,他重楊馬鞭,跟着衆人穿過高矮的灌木樹叢,繞過幾塊山石,只片刻便豁然開朗。下一秒,他的心一霎猛地收緊。
水面上漂着一個人,正是他們奮力尋找的阮酥。只見她臉色蒼白,奮力地巴着水上一塊浮板,他還來不及驚喜,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射來一隻箭,阮酥躲閃不及,竟被一箭穿肩——
“阮酥——”
印墨寒失聲,也不顧湖水深淺,縱身下水。
“印大人,小心——”
有人大喊,只見一隻長箭朝他飛來,印墨寒卻已經顧不上,眼中只有那具不斷下沉的身體。
流箭從身邊穿過,他奮力遊向阮酥,眼看便要抓住她的衣袖,忽然一個浪打過來,阮酥又被掠到了另一邊,他心中大急,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那個心心念念之人總算被他擁入了懷裏……
而另一邊,祁宣的人也些些攔住了轉身欲走的射箭之人,與他纏鬥起來,眼看那人就要束手就擒,不知從什麼地方又涌出一些黑巾拂面之人。高手過招,都是轉瞬之間,只是片刻便爲自己的同伴解了圍,然而射箭之人還沒來得及放鬆,卻在喘息離開時,猛覺胸口大疼,竟是被領頭的黑衣人狠狠一掌。
“主子,屬下……”
“要你多事!”
領頭人往水中看了一眼,阮酥半死不活地被印墨寒抱在懷裏,浮浮沉沉,也不知是死還是活。
注意到他的視線,縱是受罰,射箭之人似乎還不死心,“主子,那邊——”
“走!”
見對方有撤離之意,祁宣的人也鬆了一口氣。
這些人訓練有素,絕不是普通殺人越貨的賊人,若是一味糾纏,自己也不一定能安然抽身。如此,便也不再戀戰,連忙去營救水中的印墨寒阮酥二人,費了好大勁,總算把兩人拖上了岸。
而祁宣收到信號後也趕了過來,見到阮酥一動不動地躺在印墨寒懷裏,肩上鮮血潺潺,也是震驚。
印墨寒臉色發白,他緊緊地抱着阮酥,仿似失而復得的寶貝,幽沉的眸子中竟透出一絲猙獰來,阮酥如今的狀況不容他多想,他朝祁宣點頭。
“一切由六皇子安排。”
無爲寺客房,印墨寒握着阮酥的手,雙目赤紅,仿若被血染了一般。看着眼前女子了無聲息地躺在牀上,印墨寒只覺得心中好似缺了一塊,這種感覺竟有些熟悉,彷彿從前就經歷過一次一般……
印墨寒深深閉眼,重重握了握被下阮酥有些發涼的手。
“酥兒,你千萬不能有事……”
牀上的人兒似乎聽到他的呢喃,微微蹙眉,印墨寒一個驚喜,探身上前,阮酥卻還是一動不動,只聽到身後有人叩門,他這才收回視線。
誰能想到,今日竟是頤德太后帶着女眷微服到無爲寺聽佛,阮酥受傷一事,到底驚動了太后,雖然因阮絮的事,太后對阮府沒有好感,然而到底是臣下之女,她當即便派了隨行的梁太醫來爲阮酥看傷。
梁太醫匆匆趕來,看到阮酥這般樣子,一時有些無措。這傷在肩上,定要寬衣解帶,雖然醫者眼中並無男女之分,可對方是丞相嫡女,卻有些……
“情況緊急,還請梁太醫不要拘泥於形勢。”
“這……話雖如此,不過……”
梁太醫額上冒汗,還是猶豫,把隨行的藥女往前一送。
“印大人有所不知,老夫擅長婦科千金,這刀傷之事雖也涉及,但卻有暈血症。既然印大人與阮大小姐已經定親,不如老夫在簾後,其餘的便由小徒與大人按照老夫吩咐的做。”<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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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墨寒眉頭一皺,見他不似說謊,只好如此。
簾帳重新拉下,印墨寒把阮酥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前,藥女麻利地割開她的衣裳,露出了修長的脖頸與美妙的鎖骨,印墨寒微微有些不自然,正要移開視線,然而當看到那個可怖的傷口時,抱着阮酥的手不由收緊。
藥女小心翼翼地幫阮酥清理完傷口,“印大人,一會我便要把阮大小姐身上的箭拔出,還請你穩住她的身體,讓她不要亂動。”
瑩白的肩頭已被鮮血染紅,印墨寒倒抽了一口氣,目中竟有些溼潤。
“有勞。”
藥女手一寸寸往下,握住箭端猛地用力——
皮肉連心,似被這痛感刺激,阮酥猶如一隻受驚的水鳥,猛地弓起身子,睜開了雙眸。甫一看到眼前那張臉,瞬間失控——
“印墨寒,爲了她……你竟生剮我……我好恨……好恨……”
見她目光駭然,似透着對死生的怨憎,藥女駭然之下一下錯開了動作,穿肩之箭霎時斷成兩截。
見印墨看臉色一瞬凝固,仿若要喫人一般,藥女嚇得手足無措。
“大,大人……”
梁太醫聽到不好也分外着急。
“蠢貨,還不快去準備藥物。”打發走藥女,梁太醫忙道。
“印大人,事不宜遲,如今你唯有握住箭頭從一側取出——”
印墨寒心亂如麻,在荒郊的無爲寺能遇上樑太醫已是萬幸,如今這般也不好發作;就算換人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總歸只能如此了!